建元五年三月末,正赶上言笑满月,太皇太后非要在长信宫后殿好好的办一次家宴,让在京的宗亲都来参加,庆祝这个孩子。
可太后的心情不好,她母亲平原君缠绵病榻已久,怕是连两个月都撑不过了,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庆祝,但是太皇太后执意要办,还特意叮嘱她可以不来,王太后却不敢不给太皇太后面子,像个没有灵魂的泥像,端坐旁边不发一言。
当时卫子夫本来想劝两句,等一周岁再大办不迟,满月就简单庆祝就好。
郦苍却私下兴致勃勃的在一旁帮腔太皇太后,“这满月为什么要请宗室啊?就是告诉那群人,别整天惦记皇位,陛下能生!未来也会有皇子,会后继有人的!再等一年?太皇太后和陛下可都等不及要扬眉吐气了!你何必扫他们的兴致呢?”
“可太后那边…”
“平原君若是新丧也就罢了,可只是缠绵病榻,老人都难免的事情,难道就因为她一个人生病,前朝后宫都要等着她吗?”
卫子夫有些挠头:“太后一定不高兴的。”
“哪有那么两全的事啊?让计蕊陪你亲自去告个罪就行了。毕竟主意是太皇太后定的,言笑也是她第一个亲孙女,她…太后会谅解的!”
“也好,那你在永延殿看好言笑,我跟计蕊走一趟吧。”
卫子夫来到永寿殿时,看到的却是面色不错,只是精神有些不大好的王太后。她一直都很尊重刘彻的母亲,照平阳公主和刘彻所说,太后其实这许多年左右平衡,忍辱负重,实在是比很多人都委屈,所以哪怕是她怀孕辛苦,两宫太后她都一个没少的来请安,就是希望能多尽尽孝心。
还没等卫子夫道明来意,王太后就踯躅着开口:“其实有件事母后想求你,却不知怎么开口的好…”
母后?卫子夫心里咯噔一声,王太后一直都是哀家哀家的,这突然间要自己称她为母后,自己还真是有点打鼓,刚刚还替言笑收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卫子夫瞬间知道这拿人家手短是有多么烫手了。
看来皇家的东西还真不是那么好拿的,可是老人家那个为难的样子,卫子夫心中一软,问道:“若妾身有什么能帮的,太后请尽管开口。”
“这次满月宴,你…呵呵…那个…”王太后还是有些开不了口。
卫子夫以为是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开口解释道:“这次满月,其实不应该赶在平原君生病的时候,可是若是让子夫说服太皇太后不举办了,恐怕真是也有些力不从心…”
太后闻言松了一口气:“不是这个,宗室的帖子都下了,哀家也乐于给我这个孙女大肆操办一番。难的是…”
卫子夫奇道:“什么难办呀?”
王太后说:“阿娇说这段时间窦太主身体不好,她抽不出时间来,哀家帮她操办到今天,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你要是没什么事,你自己来操办可以吗?言笑可以放在太皇太后那儿,你也不用怎么操心,后续都是有章程的,你照办就可以了,行吗?”
卫子夫下意识就要推辞:“可…这宗室宴…一向是皇后主办的,子夫没做过,万一……”
王太后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有什么错漏都没关系,哀家也不是第一次替皇后办了,反正每次只要太皇太后开心,其他的大家都不会计较的……”
卫子夫愣在原地,合着太后这是长年给陈阿娇作弊呢?她一个当婆婆的…这么宠陈阿娇吗?如今还要拉上她?
“行吗?”太后长叹一声,“哀家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阿娇每次一旦接手,不是永巷出事就是家中有事,要不就是忙着喝药调理身体。她是皇后,还承担着子嗣的重任,哀家也不好太过为难。”
卫子夫心里是崩溃的,忙着喝药…忙着回娘家…忙着生孩子…却依然有时间把有等级的妃子撵到永巷去住,然后把永巷把持得牢牢的,却没时间分担后宫的重任?
恐怕出宫那次查账,若不是因为太后和陛下打擂台,那活计恐怕还真落不到陈阿娇手里,自己也没机会站在这儿了,就...当还当初利用太后的情吧!卫子夫出言答应:“行,那子夫就尽力而为了!”
太后高兴极了,随手套了个镯子过去给卫子夫,慈爱的说:“好孩子…辛苦你了,哀家一定记住你这个苦劳”,转瞬想了想,又吞吞吐吐的说,“子夫…那个…这件事,陛下那儿?”
卫子夫暗叹一声,看来从此以后,夹在这婆媳关系和夫妻关系里的,不只是一个陛下,还有一个卫子夫了……
太后不直接对刘彻开口,恐怕也是不愿他生气吧?得了,自己还要再夹到一个母子关系里…卫子夫想着,好人做到底,不管陈阿娇,就算是为了太后的好感,也要一并应下来:“子夫自己会跟陛下解释的,太后不必担心,这相关的安排、要求、礼仪和人手还请母后让人下午来永延殿交接一番。”
王太后好像瞬间有了精神:“好,没问题,我下午就让双桂跑一趟,你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找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