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没来由的有些慌乱,闪避开他灼灼的目光,紧紧握拳的右手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强自镇定下来的她,虽然语气有些慌乱,却依然稳住了心神,依然豪不退让的反驳道:“你可真有出息!好!那我…不!”
想着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心虚的,身为他姨母,难道连这件事还管不了他了?卫子夫冷硬的对视回去,头一次蛮不讲理的霸道的宣布道:“那本宫告诉你!就是不可以!没有为什么!就因为你小!没有到从军年纪,你就一步都别想踏出长安城!”
“为什么不可以?我真的想上战场!姨母,我是真的喜欢,真的想!我做足了准备,不是一时兴起的!”
“一时兴起也好,多年兴起也好,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要是非走不可,那你就掂量好了,从你踏出长安城的第一步起,就再不许你来见我!”卫子夫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嘴上却依然不饶人,“不过,你也可以走!因为你本来也不在乎本宫!你本来也没认我这个姨母当家人!”
“你!”霍去病也生气了,姨母从来就没限制过他,可以快把他宠上了天,那么多条件都答应了,为什么就在自己最想的事情上,反对得这么激烈呢?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上战场!为什么就不能理解理解他呢?
难道他真的做错决定了?
不!
霍去病想的很清楚,这次,他真的没有做错!
言思跟刘据都吓到了,抱着刘彻胳膊直摇,一起缩在旁边:“父皇?”
刘彻也被卫子夫的激烈反应吓到了,一时都没想到要插嘴,见刘据喊他,才回神过来,“那个…一切决定还在朕这儿呢,都没影子的事情,子夫你看,去病第一个条件还没完成呢!你反对的也太早了点!”
“……”卫子夫看着那个泥盘子,心中更气,伸脚直接给踢到了旁边!
“不要!!!”霍去病惊喊出声,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虽然有些是用浆糊粘好的,但是还有一部分没有定型,此刻翻倒在一旁,霍去病不用看都知道肯定都碎了…
他…忙了快两个月的心血,就这么毁了!
双眼瞬间变得通红,霍去病觉得委屈极了,至于吗?只因为自己小,就不能跟舅舅一起出征吗?
年纪小怎么了?他就是不比任何人差!!为什么姨母不肯相信他?
刘彻也愣了,电光火石间,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也来不及拽住那个泥地图,就这么瞬间被毁了…
去病他?刘彻担心的望过去...
霍去病正执拗的望着卫子夫,半天没有说话,双眼通红却死死压着眼泪不肯表露半分,他在等姨母道歉。
可惜别说是道歉了,卫子夫连后悔都没有!这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金尊玉贵的长大,又不是走到了绝路,没有饭吃,让他十七岁就颠沛流离的出征,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刘彻出来打圆场:“子夫,你过分了,去病不是心血来潮做的,他忙了好几个月了。今天特意来做最后的一部分,你…唉…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况且…”
“况且什么?”霍去病接话了,强忍着怒气和委屈,拱手行礼,掷地有声地说道:“陛下可是金口玉言的答应我了,不能反悔!泥地图没有就没有了,我就是不睡觉也再做好一个补上,一定会在出征前完成两个条件的!!”
略侧头去,见卫子夫依旧什么都没说,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决执拗的说:“臣一定能做到的!请陛下成全!”
卫子夫懒得跟他废话,也怒气冲冲的看过来,喊道:“陛下!”
好!刘彻伸手示意卫子夫先别说话,随即放柔了声音,劝和道:“去病啊…”
霍去病以为他们是想拖时间,粗暴的接话道:“陛下,时间紧迫,臣着急再补一个,先告辞了。”
“……好”,刘彻见卫子夫不赞同的看过来,冲她微微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霍去病哪能看不到?偏了偏头,却看卫子夫还是面色严肃的绷着,转过身不看他,并没有要缓和的意思。自己也一时气愤难平,转身敷衍的一礼就大步流星的出门去了。
卫子夫看着走远的背影,眼泪刚要落下就被自己硬生生的逼了回去,背朝刘彻,半带哭腔的说道:“妾身有事要忙,先告退了,陛下自便吧!”
“……子夫?朕觉得你反应有点…”
卫子夫三步并作两步就拐出了殿门,没有给刘彻说她的机会,都委屈!都生气!是吧?他们都有道理,都有抱负!都厉害!就自己阻了他们的路?!自己就没有委屈没有道理可以说说吗?
刘据拽紧了刘彻的袖子,靠在他怀里,眨巴了半天眼睛,抬头问:“父皇?为什么母后不想去病哥哥跟大将军一起出去打匈奴呢?”
刘彻轻叹一口气,一边给刘据擦脏兮兮的小脸,一边说:“大概…是舍不得吧!”
言思香香软软的学着刘据,也拱进了刘彻的怀里,委屈着重复道:“言思也舍不得!”
刘彻抱着两个孩子,轻轻摇着,淡淡道:“是啊,舍不得…可是终究要长大的…”
没一会儿,郦苍进来了,行礼之后,半个字没说就抱走了倒扣在地上的泥盘和霍去病留下来的竹简。
根本没有理这爷仨儿…
那些东西的下场,刘彻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拿去烧了,唉……
刘彻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又看着刘据的鼻子上,还有自己身上越抹越多的泥点儿,只得认命的自己喊人进来收拾梳洗了。
你说说……!!这折腾这一上午干什么呢?明天开朝了,前一天竟然闹得这么不愉快,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希望大军顺利归来吧!去年初春已经耽误了一次,这次可千万按计划完成卫青的出兵铺垫!!那么…横扫大漠,指日可待了!
刘据捧着那个唯一幸存的作品,跟刘彻商量道:“父皇,这个马儿可以先给哥哥吗?他好像很伤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