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看着一院子鬓发歪斜、狼狈不堪的样子,分外觉得好笑,其实长大了也不怎么样,该动手打架还是会动手的,一个个二十多岁的都当娘的人了,依然会有如此滑稽的场面,不知道父皇看了到底是何感想?
“江校尉,把刚刚上手的奴婢和黄门都收押!”
“什么?!”魏长使第一个蹦起来,这不是打她们的脸吗?还不如直接罚每个人禁足呢!可看到言笑公主跟陛下如出一辙的皱眉嫌弃样子,顿时有些蔫蔫,“公主是不是没有弄清楚什么情况,这事最开始......”
“最开始不重要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众人身后的言乐公主,仔细看完王夫人之后,不客气的打断了魏长使的话,“重要的是,你们都是怎么来到漪兰殿的!难道母后令众人无事不得来此打扰王夫人养胎的旨意,你们没听到吗?”
“言欢公主,话可不能这么说,妾身是好心好意前来.....”
言欢又一次打断她,满脸的不耐烦,要不是这些人,她就不必大冷天的从石渠阁出来了,好不容易趁着言乐痴迷学骑射,她可以有些自己的时间跟大姐独处学些东西,还要被她们耽误,真的麻烦,“本公主不管你是好心还是坏心,规矩放在那,你到底有没有违令,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怎么?颜八子教了你那么久,还没有告诉你什么叫委婉吗?难不成要我母后直白的告诉你,无事不得来,就是要你半步都不要踏进来!”
“妾...妾身...妾身是想着...”魏长使被言欢一顿抢白,半个理由都说不出来,只好抬头去看颜八子。好歹颜八子是生了孩子的,算是比言欢高一辈,虽然也比不了尊荣,但也可以勉强托大,可颜八子刚刚也被提起捎带上了。
颜八子明白此刻出口就是认了连皇后的话都听不明白,不比长使的教养好到哪里去,不出口还能算是魏长使自己没有学好宫里的规矩,看了看周围,宁良人恐怕也逃不过,跟王夫人自然也不能再来往,家中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也就见好就收,躬身道:“妾身知错,这就带着魏长使回去熟读宫规。可宁良人不分青红皂白侮辱朝中重臣,更是违反了皇后命令,是不是也要罚呢?”
“自然要罚,可也要分个先后次序。”言笑接话过来,“魏长使以下犯上,无视皇后旨意,在自己偏殿罚跪一个时辰,无命不得再踏入漪兰殿,这里毕竟是当年祖母住过的地方,这场大闹也是因她而起,如此罚她,想来祖母也是满意的,颜八子,你说呢?”
颜八子看了看魏长使,这个惩罚不轻不重,而且估计也就截止在王夫人生产后,并没有什么损失,遂拢了拢头发,换上一副端庄的样子,笑道:“卫长公主这么说了,妾身没有意见。”
“好,那就劳烦颜八子陪跪吧!”言笑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母后一个冲动去看父皇了,她守住这几天,也就行了,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吧!
“那宁良人呢?”
宁良人在一旁冷哼道:“到底是世家贵族养出来的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傻规矩,自己错不错的都不反省,就知道盯着别人,好像别人的结果跟她沾点边,就能弥补她的无知一样!”
颜八子柳眉倒竖,“你说谁无知,别以为多读了两本书,就有多厉害,不过是写拈酸吃醋的俗词,能哄陛下多久?”
刚带着医官匆匆赶来的计蕊在言笑耳边耳语了几句,耽误了些时间,两人就又吵了起来。
言欢看大姐那边有了主意,就没再出声,只是嫌弃的往后站了站,听医官的诊断结果,顺便略略清点了一下殿内的损失,啧啧啧,前面国库着急填补,她们却在这里糟蹋,真是不知民间疾苦啊!
“好了!”听完计蕊的话,言笑改变了主意,颇有些孩子气的转转眼睛,一本正经的说:“既然你跟宁良人都想知道谁才学好一些,就抄写三天的书吧,看谁抄得多,等母后好了,本公主就给谁说情。正好言慧可以跟着颜八子耳濡目染些家学,宁良人可以修身养性,不过念在宁良人刚出月子,就特许刍心跟着你,不必跟其他掌事姑姑一同押下。”
宁良人还要再说些什么,医官却适时的上来禀告:“公主,王夫人身体娇弱,又折腾了许久,恐怕会心悸难眠,需要多加休养,避免早产,臣会安排人前来值守。”
“王夫人这肚子里,是皇子吧?”宁良人看着颜八子,故意大声发问。
“这......”医官看了看言笑,见对方端着茶碗看他,似乎也在等答案,心中有些犹豫,皇后吩咐过不得给后宫众人随意断生男生女,所以不知该不该答。言笑公主是在考验他,还是不知道呢?
“说话啊!”王夫人倒是急了,起身拽住了医官的袖子,惊慌的问:“是不是我的皇子出了什么问题?”
“还不知道是不是皇子呢!”
“那也用不着你来多嘴!”
“医官!!”
“臣...”医官斟酌了半天,回道:“臣觉得腹中孩子心跳有力,要万一是女孩,也是个活泼爱动的孩子。只是这次似乎被吓到了,还需多加注意。”
难道真是个皇子?颜八子眯了眯眼,换了一副歉疚面孔的上前,“真是妾身不是了,王夫人勿怪!当初入宫还不懂事的跟你换宫女,这次妾身双倍补给你,算做聊表歉意可好?”
“不用了......”
还没等王夫人多加推辞,宁良人就开了口:“用不着你的人,况且好不好用还要另说,再者她若有需要,我有不少人可以借!”
又有要吵起来的架势,医官不动声色的走开到一旁,两耳不闻的去写方子,没关系,打吧!不出事也体现不出医官属的价值,本来就所见病例甚少,多来几次还能丰富一下自己的阅历,这是义姁那臭丫头跟自己顶嘴时候说的,当时不以为意,现在倒是很符合情景。
言笑见差不多了,给江校尉使了个眼色,除了张欣和刍心,剩下的身边人都被堵嘴押走了。
“如果你们不听安排,本公主就去见母后,请她在椒房殿前开辟一块地,大冬天的,让你们跪在那里清醒清醒,说不定等父皇回来,还会夸我种了一堆美人冰树呢!”
言欢点算完毕,记了个大概,就站到了门口,估摸着也差不多快走了。
果然没等医官写完药方,颜八子、魏长使就知趣的离开了,宁良人看了看王夫人,也依依不舍的走了。
言笑眼含深意的望着宁良人,直到看不见她背影,才坐到王夫人榻前,张口就是一句:“王夫人,您信皇后,还是宁良人?”
“啊?”
言笑没有打算给她机会,“两人都不在,我也不会告密,只是要你现在就选。”
王夫人不安的拽了拽被角,咬着嘴唇道:“皇后有什么吩咐吗?她病得如何?”
言笑眼神柔和了许多,点点头,半个字都没说,转身带着计蕊和言欢离开了。出了漪兰殿没多久,就见陈詹事抱着两个狼皮披风过来了,嘴里絮絮叨叨的就开始磨叽,“两个小公主哎!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点!手炉也不拿一个,女孩子千万不能受凉,知不知道啊!”
言欢脆生生的点头请安,接过被陈掌拢在披风下的手炉就竹筒倒豆子的说:“姨夫!漪兰殿碎了不少好东西,玉器十件,金银器十三件,还有什么变形的铜壶啊,碎了的陶制茶碗啊,不少呢!你记得给漪兰殿扣一下钱,再给补上!”
“臣知道了。”陈掌作揖道:“回去再说也来得及,先回吧!”
言笑跟陈掌笑了笑,没有打趣言欢最近喜欢算帐的爱好,只是找了个借口让言欢回长乐宫窝着了,她则一路回到了椒房殿。
“姨夫,刚刚舅母做戏前来探病,也没说母后什么时候回来吗?”
椒房殿一向暖和,但陈掌还是把炉子往言欢那边推了推,摇头道:“没有。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言笑搓搓手,抱着一碗茶,若有所思的说:“计蕊说,刚刚漪兰殿出事的时候,宁良人的凤凰殿有几个人想出宫,甚至还试探着去联系了宫门口的人。总不至于是急着叫她弟弟宁堂进来帮忙把?”
陈掌面色一沉,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皇后和陛下安排了什么,但能感受到对宁良人联系宫外这个行为的排斥,加上那天散了后,卫青要他看好门户,他自然更不敢掉以轻心,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兴奋,把各宫出入和肩舆车架都看得很紧,没想到还真的抓到了。“肯定是有所图的,只是都跟漪兰殿不来往这么久了,怎么突然大家就都强闯进去了呢?宁良人是真的关心王夫人吗?把她的孩子倒是看得比自己的还重要。”
“是,尤其是她很在意王夫人生儿子,生儿子和生女儿......除了儿子可以继承江山,多受些苦多承担些责任,还有什么区别吗?”
听到言笑的话,陈掌愣了愣,看来陛下是真的把这个女儿疼到了手心里,有什么区别?这里面区别......可大了!不过就算说了,恐怕言笑也不能理解吧!
皇后,还是快点回来吧,没人懂你跟陛下在搞什么名堂啊,万一做错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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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递出去消息的宁良人折坏了一只毛笔,她只接到了宫内人细作传来试探王夫人身体的命令,还让自己守好王夫人,想办法让大家都乱上一乱,皇后不是病了,是不在宫中,不必顾及。
可自己,却半点命令和消息都传不出去,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实在让人发愁,淮南到底想干什么?皇后和陛下是给她们下套呢吗?还是真的出事了?
颜八子则联系上了自己家人,任务完成,请颜异兄长务必记自己一个人情,给刘陵翁主和隆虑公主在长安的生意,开一次后门!然后就陪着魏长使去跪了,即使最后惩罚不是这个,但小跪一会儿,能得她的感动,也是一件好事,不过是背上三遍家训的时间,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未央宫小小的闹了这一场的时候,雍山行宫的偏殿,也闹了一阵,盆盆的血水不断的端出,门口却站了个面色阴沉的冠军侯,让闲杂人等靠不得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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