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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家之人(1 / 2)

卫子夫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几次,又醒了几次,只觉得身边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好像忙得不得了。心中特别着急,拼命告诉自己可别睡过了,青儿派来送她的人,若是得到受伤的消息告诉他,青儿估计得急死,要赶紧报个信儿!可眼皮沉得厉害,半丝力气都提不起来,有时候好不容易醒了,想说些话,周围人却怎么都听不清楚,急得满头大汗,然后又被一碗药灌得昏昏沉沉。

“姐姐!”

“三姐?!”

“子夫?醒醒,能听到姐姐说话吗?”

“怎么还没醒,是不是伤口有问题?都需要什么药材,未央宫没有的,我派人出去找!”

“你别急,不是说有冻伤吗?看医官怎么安排,要不还是先送回去吧!”

“不行!!”

“几位不必着急,这是陛下吩咐的,在不影响治伤的前提下,要皇后多休息。”

姜叹吗?不知过了多久,卫子夫费力的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身月白长袍的卫青,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青儿来了?好像还有大姐,是不是刺杀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了,她太任性了,应该好好呆在长安的,未央宫怎么样了?淮南...刘陵翁主和宁良人如何了?她得赶紧起来去处理后续。

“是...是青儿吗?”这里好像是长平侯府...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是!”卫青凑上前去,急急道:“姐,我在!你感觉怎么样?听得到我说话吗?哪里疼?啊?”

“青儿...陛下...没事吧...未央宫如何了?”

还算思维清楚,卫青心中的石头放了大半,额头上一抹,竟然全是汗。上午姜叹抱着她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自己差点没有心脏骤停,这么严重的情况,都昏迷不醒了!陛下和去病竟然把他瞒得死死的,还只派了姜叹一队人送她回来,真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姐姐放心,据儿没事,陛下也没事...好得很...”不过短短一句话,卫青说得气喘不已,几欲落下泪来,怎么才不见几天,就这样了呢?脸色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整个人也瘦了一圈,他们刚刚一起聚过,一起怀念过父母,怎么...怎么才交给陛下一会儿,人就差点没了呢!!!

“那去病呢?雍地没有乱吧?还有...椒房殿,陈...”卫子夫一阵气血上涌,感觉从肺到四肢百骸的筋骨都是痛的,稍稍一牵动就都颤了起来。

卫青把被子细细掖好,看到卫子夫紧咬嘴唇一言不发忍疼的样子,忽然莫名其妙就一股怒气就涌上心头,不住的埋怨道:“操心什么呀!话都说不全了,你就是下旨别人都听不清,姐夫的本事您应该心里有数,还不至于离了你几天就六神无主!去病也真是的,真是越长大越有主意,这种事情也敢瞒着我!但凡他早一点传信回来的,我就能早点接上你,不然何至于...”

“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月皎打断卫青,附身接话过来,“子夫你放心,一切都好好的,椒房殿自然是有人来试探的,言笑和姐夫都处理得很好,等你好点再跟你说全部的事情,目前一切都还算平稳。至于雍地的事情,我们知道的不多,姜中尉去襄儿府上送信函了,等回来再喊他来跟你说。”

“好。”卫子夫轻拍了拍脸色阴沉不说话的卫青,弯了弯嘴角,示意他别太过担心,起码她还能醒,就比什么都强。倒是多亏月皎快言快语的,倒是省了自己许多力气,省得还要一句句问。

略抬了抬眼,“大姐,咳咳...你也来了?”

卫君孺微微倾身,知道她醒了,心中也无比开心,强忍着泪笑着回答:“是,我们都在呢!好好养着,什么都不如你身体重要,我还没跟言笑她们说,等你觉得可以了我再告诉她们。”

“还是姐姐懂我,目前别说了,怕吓到她们。”

医官是跟着回来的,见话说得差不多了,插空端了药碗上来,众人都赶紧让开,卫青却一动不动,“给我!”

医官愣在原地,将军你会吗?月皎伸手去拉卫青,“将军,你别这样。”

卫子夫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就受个伤,卫青怎么这么反常,看到月皎一脸为难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测,但想着依卫青的脾气,若是不想说,谁都逼不了他,就也没有追问,只是主动打破沉默,推开药碗,笑道:“都到家了,胜过千万碗良药,这碗药就先不喝了,我不能再睡下去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咣当’一声,卫青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就把药碗重重的放回了托盘,连头都没抬,就冷冷的吩咐道:“下去吧!”

“可是...”

“没听到本候的话是吗?都出去!”卫青甚少发脾气,更很少当面给人甩脸色,当初宁良人当路拦他,他都没有说什么重话,此刻却毫不收敛自己的脾气,杀伐之气顿显,惊得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月皎也不是很明白他,但情况也不能这么尴尬下去,于是挽上卫君孺亲热的说:“姐,我们先出去跟医官商量一下,看做什么菜给子夫比较好。医官?我们一起出去吧,一路过来也累了。”

“诺,臣拿一下药箱。”医官对莫名其妙的发火也不介意,皇后身体没事,自己就算尽力了,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大家都走出去了,卫子夫才挪了挪身子,拍着床沿笑道:“来,坐下跟姐姐说说,我家青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离开这三四天,分外想我啊?哎呦,瞧瞧,都给我们想得脸...脸都黑了。”

“能不能别闹了!”卫青看着她一副强撑着没事的苍白面容,眸色越来越暗,如压城而来的积雨云,阴沉沉的让人心里直打鼓,胸膛积压了一天的担忧和害怕充斥着他整个人,胸膛几个剧烈的起伏后,仍然是压不下的怒意,不管不顾的扬声喊道:“这是多严重的事情!能不能别再四两拨千斤的挺着了?把别人都当孩子哄,很有意思吗?!啊?!呵,什么祥瑞,什么狐狸,还误伤?骗人很好玩吗!只派了姜叹这么几个人送你回来,我看他不是胆大,是心大!就这样还有心思举荐人!你们就都哄我玩吧!我...我是不是在你眼里就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弟弟?”

卫子夫脑子被吼得有点懵,连他说什么话都没进脑子,只觉得脑子里的神经都在突突的跳,“我...”

“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怎么,别人说你一句‘靠弟弟’,你就觉得那么难以忍受吗?你当初入宫正得圣宠的时候,别人也指指点点过我,我也没跟你一样吧!”

“我没...”卫子夫根本没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本能的反驳他咄咄逼人的话,这些天一碗一碗带着安眠效果的药喝下去,她都不知道雍地是怎么善后的,怎么回来就挨了一顿数落呢?

辩解的话还没出口,门外就传来一阵局促的敲门声,“侯爷,姜叹求见皇后,还请开门。”

卫青没有动,吼了一句:“等着!”

“有急事,等不了!”门外的人也很着急。

卫青‘呼’的一下转身起来,像个耍赖的孩子,指着门就不管不顾的吼:“这会儿就等不了了,你们在雍地不给我传信的时候,怎么就等得住!?”

卫子夫见状也恼了,怎么自己受个伤,还没来得及撒娇折腾,周围人就一个个闹得比她还欢,倔脾气的,训人的,一个比一个厉害,又不是他们疼,能不能闭嘴让让她?说点软话不行吗?“你干什么?姜叹,你进来!咳咳...”

见卫青瞪眼过来,卫子夫也不理他,“不想听就出去,我死里逃生就是为了让你训我的?”

姜叹风尘仆仆的进来,虽然礼数周到却没低头,一瞬不错的盯着弱弱的靠在被子上的卫子夫,眼底闪过一丝轻松,整个人都舒展了不少,下意识放低了声音:“皇后,有些事情还需要跟您立马解释。”

卫青站起身来,挡住卫子夫,没好气的对姜叹说:“不能等好了再说吗?”

姜叹微微垂了目光,依旧很坚持,“抱歉,将军,不能!”

“爹爹?”卫伉在门口探头出来,“爹爹,小登又不肯吃药了,哭着要找您,廷尉大人带着安世也来探病了,也等了好久,您真的不去吗?”

“不去!有什么事情你不会让他先去找丞相吗?为什么非要等我!长安就我一个能喘气的吗?别人都是死的!?”卫青内心很是烦躁,自然语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卫伉虽然蒙荫封被尊称侯爷,性子也沉稳,可也不过十几岁,独自应付张汤大半天了,本就底气不足生怕搞砸了,听到卫青一顿训,心中委屈极了,低头立在原地,眼泪就要往下掉。

卫子夫强撑着欠起身,哑着嗓子冲卫伉招手,“来,小伉,没事啊!你爹有病,咱们不理他,到姑姑这儿来,姑姑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想死姑姑了,来让姑姑抱一下。”

姜叹正对着卫子夫,看她要起身,速度竟比卫青还快,伸手就去扶她,还极为贴心的拽了被子放在她身后,恭敬的道:“皇后小心。”

卫伉搓着小手,一步步的往屋里挪,时不时偷眼去瞧卫青,对方一脸怒气的站在榻前,生人勿进的样子,实在把他吓住了。终于挪到了一半,死活都不敢往前走了,眼泪瞬间吧哒吧哒的往下掉,卫青心里更加烦,“哭什么?!又没死人!”

卫子夫实在是够不到卫青,不然真想打他两下子,这是冲谁撒气呢?巴不得自己死是不是?当初不是他要自己去找刘彻的吗?现在又来怪谁!

“咳~~咳咳~”

姜叹生怕卫子夫再动气,病情加重,心里也惦记着要跟卫子夫说一下来龙去脉的事情,就起身去抱卫伉过来,然后把卫青规规矩矩的请了出去。

“圣命不可违,将军见谅。”

于是,余怒未消的卫青就这么被晾在了外院,披着朝霞的夕阳余晖,仿佛也生了病,再也晕染不了大片大片的云彩,灰败地、蹒跚着往大地深处一寸寸滑去.....院子里掉光了叶子的枯枝,失去了光芒也仿佛再也提不起精气神,随着小风咿咿呀呀的轻轻撞击着,像是吹了一曲萧瑟、断续的小调,让人内心忍不住的慌乱、烦躁!

除了月皎中途抽空来给他扔了个披风,丢下一句“有病!”之外,再没人敢靠近他了。

卫子夫在里面搂着吓哭了的卫伉,轻哄了一阵,才终于把事情听了个全,原来这么巧,还真的有个白麒麟祥瑞,可刘彻怎么还直接进献给五帝之畤了呢?自己都没机会见见,太遗憾了!赐给诸侯白金币,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算是与臣同乐了。而且这倒是天赐良机,把刘彻曾经遭遇刺杀,自己还去了的事情都压了下来,省得长安得了消息一片动荡。如今国库空虚,匈奴的事情还没了,人力物力可不要浪费在内耗上。

可是,“你知道卫青发什么火吗?又不是他受伤,咳咳咳...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都听不懂。”

“陛下的意思是,让您尽快回椒房殿,就是...就是没醒,也要直接回椒房殿,方能稳定未央宫。”姜叹也很无奈,其实卫子夫病情才刚刚稳定,照医官的意思,肯定是最好养上五六天再挪动,但冠军侯的住所来往的人太多了,总不能一直让卫子夫昏睡下去吧?肯定还是回来好,未央宫人多药多,什么都不缺,条件要更好些。路上自己得了霍去病的叮嘱,求稳为上,自然就慢了些,这几日天气又冷,医官检查说伤口应是冻着了,可能要反复病情,这才吓得他提前通知了长安的人。

“结果刚入长安就被大将军拦住了,直接接到了这里,说什么都不放人。臣没有办法,只好让人去请陈詹事,宫内计蕊姑娘怕人瞧出不对来,自己没来,只来了瑕心姑娘一起劝他,什么道理都说了,甚至坦白说了好像是王夫人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事关皇子,最好还是要您回去养着。可谁知道几句话之后大将军就突然恼了,说什么都不让其他人再靠近您,还把所有人都扣在了府里。”

“突然就恼了?”卫子夫也觉得奇怪,”是不是陈掌和瑕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姜叹觉得可能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可能是臣处理得不好,当时还有一份奏报,冠军侯说一定要在回来之后立即送去平阳侯府。就催让将军快些放人,冠军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臣去办!”

卫子夫没有去细想这卫青的情绪,而是催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可办完了?咳...咳咳...嘶!!”

“姑姑!”一抽一抽正在平复心情的卫伉,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姑姑你哪里疼?”

“没事...小伉乖,躺下休息吧!”卫子夫摆手,继续催道:“快说,不要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的,我有点撑不住了。”

姜叹皱皱眉,很想说要不就算了吧,您把一切交给大将军处理,只要结果没事,陛下回来也不会责罚您的,但是依皇后通透的性子,恐怕梦里也不会睡得安稳,于是快速简单的说:“冠军侯还让终军跟着回来了,嘱托平阳侯可以用他往南越边境去,或许可以帮忙注意淮南的动静,但是大将军似乎误会了,嫌弃他分不清主次,这能算得上什么重要的事情。再者据丞相的奏报,淮南那边应该是有想要鼓动迁徙朔方的民众之意,这方面卫大将军最是熟悉,想让他去处理,催得可能也有些着急了。”

卫子夫点点头,就算急了些,也没问题啊?本来事情就很急,而且青儿也不会因为这种小问题发这么大脾气吧,而且她虽然没听清楚,可怎么感觉他是冲自己来的呢?

“嗯...没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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