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终于来了,青儿不让你们来,你们还真就不来看我啊!”
“谁让你枉做好人,这下他们君臣二人倒是分外默契的在做事,就你一个人落了埋怨,满意了?”月皎半训道:“我家将军不让府中任何人打扰你,连曹襄和言笑都防得死死的,偏不告诉你他怎么打算的。不过也好,就该让你尝尝被冷落的滋味!多管闲事,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去解决就好了,你管什么?”
“唉...若是刚开始出兵那几次,我不说,青儿也会退的,但这次他布置的阵容太称心了,离他三丈远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若不是吵一架,怎么肯轻易放手呢!”
“是啊。“月皎也觉得惋惜,近几年出兵越发顺利,刘彻竟也松懈不少,想培养的、混资历的、蹭军功的,都没少往军队里塞了,虽然说卫青对带谁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哪些是他特别喜欢的自己还是能知道一二,能跟默契的同袍共上战场,眼神里的兴奋和激动掩都掩不住。
转头见卫子夫还是一脸郁郁,有些奇怪,“都已经过去了,你怎么还在发愁,我家将军还没那么小气,就是偶尔耍小孩子脾气,过段时间就好了。嗯...你要是担心去病,你就放心吧!他回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淮南也好,雍地也好,处理得当,实在是越发稳重了,咱们等他好消息就行了。”
“不是担心这次,而是我在想,如果他胜了,恐怕将来陛下也免不了让他像青儿一样带人。”
“派谁出去,还不都是陛下说了算,这...带人...这不可避免吧!“月皎皱眉道:“再说了,不养士已经让将军轻松不少,总不能一点人都不帮陛下培养吧!战场上培养武将也很正常啊,这次也是因为情况特殊,才想着让去病单独出去,听我家将军说,等朝中情况稳定了,后面定是要再派人出去的。”
那就是跟二出定襄一样的计划了,单独带万骑出去,比卫青初战龙城没多几千,况且这几年的骑兵扩充不少,算下来就是跟当初一样,大概率只是派出去给个机会,只为等大部队后续出兵过渡的。
以去病的能力,打个平手还是没问题的,这样不仅能打击匈奴去年来袭的气焰,获取战场情报,同时还给朝中更新官员位置留出了余地。卫子夫想到这里,免不了心中一沉,如果是这样还好,去病有很多机会可以慢慢成长,跟在卫青身边,总是顺心的。但若是大胜呢?难不成还要走卫青的老路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还犯愁上了呢!”
“不能这样下去啊......我恐怕要利用一个人了!”卫子夫扶了扶额角,意味深长的看着月皎。
什么恐怕?月皎见她那个根本就是打定主意的样子,内心咯噔一声,利用就利用呗,又不是第一次下套了,干嘛这么盯着她看?
......不会是小锦,也不会是梦知,更不可能是两个人都熟悉的故人,不然她大可以直接说,没必要这么看着自己。如今这样子...
“你不会是看上我身边的什么人了吧?我熟悉,你不怎么熟悉的那种...平阳公主刚回来不过一年,可别再多掺合宗室矛盾了,现在诸侯自危,你就不怕起反效果嘛。”
“嗯...倒不是...”卫子夫一顿,眼睛反而亮了亮,神神秘秘的说:“不过你反而提醒我了,本来矛盾就已经很明显了,若是将来被人察觉,激怒他们可不好,这反噬的机会可不能给,得先递个人情过去。”
“这么严重吗?你不会要动国库的心思吧!”月皎又要本能的往严重了想,“难不成是军需,你想给去病争取什么?”
卫子夫笑笑,月皎这种死读书的性子,就是爱多想,总感觉周围人要撸袖子做些大事,不过有她这样多想的性子,不仅自己能活得胸有成竹,倒是家中那几个谨慎的男人也能受益匪浅,但这并不是她本意,只问道:“李息夫人姓什么?是任吗?”
“!!子夫,你就算不顾及我,也要顾及我家将军,他跟大行关系那么好,利用他,我家将军就第一个不同意!”
“我才不在乎我弟弟呢,我在乎的..是你。”
“你可得了吧!他不过冷落你几天就受不了了,真惹毛了他,我都帮不了你!”月皎赶紧摆手,“况且他现在不能上战场,正憋着火呢!小伉见他都东躲西藏的,你可让我家过几天好日子吧!”
卫子夫看她一脸不配合的样子,赶紧撒娇道:“月皎,好弟妹啦!我会有分寸的,你告诉我吧。”
有分寸?有分寸都是放在陛下那边的,你什么时候跟身边的人有过分寸,还不是经常多管闲事么!虽然心里这么想,月皎终究还是妥协了,“有话直说,办不了的事情,我坚决不会做的,尤其是任姐姐,我不会伤害她的。”
“任姐姐?”卫子夫挑眉,眼里满满狡黠,轻轻咬唇道:“原来姓任,真是好姓,她是哪里人啊?”
“陇西...不过大行是北地人,两个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伉俪情深!你要做什么!?”
卫子夫歪头凑上去,讨好的笑问:“她最近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啊?”
“没有!她什么都不需要你!子夫,你真的要慎重!”月皎警惕的弦绷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踩紧卫子夫的坑,之前让自己叽里呱啦的分析好一通汝阴的事,结果除了落一句想法不错,再什么用都没了,就知道她极会哄人玩。
“我没有,只是想让她帮我一个忙。”卫子夫看月皎那个分外紧张的样子,不由好笑,保护了这么久的弟妹竟然还怀疑她,真是没良心,略带埋怨的道:“只是想将来若是有人埋怨我,她说不定可以帮我说情。”
“真的?”
卫子夫看她还不信,只好多解释几句:“这六郡子弟,是真的难融进去,万一我手下没个分寸,得罪人了,为了防止他们难为青儿和去病,只能提前准备,况且只是想让她帮忙说情,你连个让皇后讨好大行夫人的机会都不给吗?”
“真的吗!你是要策划什么?调和六郡子弟和新贵将军裨将的矛盾吗?我帮你啊!你看啊,六郡子弟心高气傲,肯定是要找个心服口服的人,咱们拉拢过来,然后把六郡子弟兵逐步分解,归到不同地方和手下去,这样过个几年,升职的升职,联姻的联姻,矛盾自然就没啦!”月皎感觉卫子夫要干大事了,想象的能力又开始发挥,说的越发没边。
“你想的倒是长远。”卫子夫只好应和的赞了一句,心里却不是真这么考虑的,但是月皎这么说,无非是卫青犯愁的事情,她也关注。这件事情既然青儿都已经在想办法做了,自己就没必要插手,倒是去病,自己从卫青身上吸取不少教训,喜欢俩人都喜欢孤军深入的迂回战术,其他裨将真是拖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呢?“那你倒是说说最近她有没有什么犯愁的事情啊?”
月皎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听说她有个陇西朋友,丈夫是边境校尉,家中一子叫翁叔,今年十六,一直想找个好姻亲,听说都看了两年了,也没有眉目,嫂夫人正着急呢!”
说完,月皎就免不了遗憾,颇有些羡慕的看着卫子夫,叹道:“我也没个女儿,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不然真想跟嫂夫人做个亲家。”
卫子夫得意的抬了抬下巴,骄傲道:“我有四个女儿啊!你就当女儿一样疼好啦!给她们找个好人家。”
“疼是肯定疼!我留下来不少好首饰,言笑成亲时候我就送了一半出去,等过两年她们三个都陆续成亲,哪个都少不了,只是这找人家...我就不掺合了。”月皎自问是真没卫子夫勇气,说掺合别人的婚事就掺合,连陛下的几个姐姐都敢管,她可没那胆子,“陛下肯定自有主张的,非列侯不能尚主,年龄相当,本人上进,这条件太高,还是让陛下自己挑吧!”
非列侯不能尚主,原来觉得是个条件,后来自己知道不少过往,倒觉得这像是个束缚,原来列侯都是旧臣诸侯,分明就是让公主来拉拢各方朝堂势力的。如今没了这些问题,若没有好的列侯,她宁愿自己女儿嫁个喜欢的随便什么官员都好。
“怎么都是为了成亲这点事。”卫子夫想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姑娘,突然有些泄气,蓦的想起郦苍说的,琴女若无知己,成亲如断手。难免心中一酸,那样通透爽利的人,终究是出去几句回不来了,自此天高海阔,只留她一个人纠缠这些俗务。
“不然呢?男女之情,世间大欲,人人皆可得,自然要努力争取个好的经历,不能落下!”月皎用手指点着茶杯,一个个数过去,随口道:“剩下的钱帛职权,就不甚公平了,可能天时不至,一辈子都不能体验,然后普通人难道就不活了?”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卫子夫被她说服了,提气给自己整整精神,轻呼一口气道:“好吧!那咱们就帮任夫人找个合适的,你快跟我说说,她都试过哪些人家了?来长安找,定是要找个底蕴深厚的人家吧?”
月皎掰着指头算了算,自己都越算越没信心,有些不忍打击卫子夫,“好的武将家里都找了一圈了,任姐姐比你还熟悉,你就不用想了。宗亲新贵,听说翁叔还不愿意找跟自己政见不同的人,说平白委屈人家姑娘夹在中间为难,还不如算了。”
“......要求倒是不少。“卫子夫虽然嘴上嫌弃,却对翁叔这个孩子有了些不同的感觉,这么小就想着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定然是极为明事理的人,未来肯定有作为啊!不由多上了几分心,细细思索着,却一时没有特别好的想法,“你有没有跟大姐问过,她一向是能一语中的的。”
月皎无奈道:“大姐又走了,说是去梁家小住,这两年都快长住了,好像说是梁家收养的孩子总是生病了,她怕两个老人照顾不过来,就去帮忙。”
又走了?卫子夫觉得这也跑得太勤了些,莫不是梁家两位老人身体不好?“老人家身体没事吧?要不要派个医官过去?”
“应该没事,大姐很有分寸,若是需要肯定找你的。”不过提起大姐,月皎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来,疑惑道:“你有听言笑说起平阳公主的事情吗?她从平阳侯府搬出来了,自己独住一府,离我们很近,叶葵说,可能还要搬到‘近我’去住。”
卫子夫惊讶道:“我不知道啊!为什么?怎么没人跟我说呢?”
“小锦在生气,说公主都不甚亲近她,所以没跟你说吧!”月皎这些日子也没少在锦枫和公主之前互相协调,奈何收效甚微,不过这些就不打算跟卫子夫说了,她还是有信心能处理好的,所以只告诉她一声:“我本来以为是曹襄和言笑哪里做得不够好,但公主只说想一个人住得舒坦些,不想打扰他们两个人。言笑和曹襄也说是公主自己的主意,都受了那么多苦了,想怎么住,他们都没有二话。这事你知道就行,别多问了,最后闹得风言风语说卫长公主和平阳侯不孝顺就不好了。”
“好吧,我最近...还真闲不下来,你觉得没问题就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