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回来后,对霍去病的安排什么都没多说,只在椒房殿门口和他一同等卫子夫的时候,两人默契的交换了眼神,这事就算定下来了,彻底交给明卿去办。
只是......
霍去病觉得,卫青有时候实在难以理解,一边急吼吼的来见卫子夫,见了却一声不吭。
他只好一个人跟卫子夫东拉西扯,什么嬗儿上树上了新高度啊,什么府里结了好几筐的新果子啊,言欢最近终于不往冠军侯府去烦人了。
“咳咳,前段时间跟姨母提的,多关注一下最小的两位皇子,姨母可有发现什么特别的?”霍去病半抱着懵懵懂懂的言思,内心不住的腹诽,好好的三人聚会又变成了两人一问一答,这要是不说正事,看来舅舅是不会搭话的。
卫子夫看着卫青那张冷脸就来气,跟谁欠他的一样,最近也是累得很,有气无力的回道:“没有,他们两个还小,到处跑着玩也是正常,我总不能日日拘着,盼着李八子把他们养废了吧!对太子不利?这都是谁给你的想法?”
霍去病捏着言思软软的手,一拍一合继续扯别的话题,他肯定不能供出来这是卫伉的想法,一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发现卫伉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有着近乎完美的预判,没有证据,只是直觉,准得不得了的直觉!他虽然试了很多次,但是卫子夫和卫青都不会相信这种猜测。二来,这次提前回来,自己也对朝中宗亲旧爵有了些不同的认识,蠢蠢欲动的惹人烦,自己也是防范未然嘛。
“最近三舅舅那边没消息吗?不知道他跟小衿姐有没有准备要个小孩子?”
说起这个,卫子夫倒是想起来卫广的事情,本来压下去的怒气,忍不住涌了上来,卫青的流言虽然风过无痕,但刘彻提了李敢为郎中令,接父亲的职位,落在对方眼里,反倒是更觉得长平侯府更有问题。四弟妹苏氏不太懂这些,四处奔波好久,最后连李广办丧都来忐忑着问卫子夫的话,“要不要送丧仪过去,怎么送?之前都是大嫂操持这些,我只是看着,这次还不一样,咱们怎么送呀?苏家长辈让我不要理,二哥自然有章程,可嫂子走了,我还是想多帮着点府里。”
上级给下级送丧仪,就正常送,还能怎么送?分明就是府上两个男人不管事,让苏氏心虚了,觉得李广的事情,长平侯府真做错了什么。这要是分府住,自己才不管卫青怎么送,但是苏氏忐忑又努力的样子,卫子夫有些不忍心撂开手。
景福气得直跳脚,问她怎么没找平阳公主,可苏氏说,平阳公主连见她都没见,只扔出一句话,这事不值她屈尊处理,况且她还没嫁呢,苏氏这般巴巴的贴上去实在是逾矩了。
总之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卫子夫实在是憋着一股火,没做错事情,反倒是被泼一身脏水,搞得长平侯府众人和两个姐姐都低调做事,憋闷得很。
“他们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你四舅母近日回娘家了,问李广丧仪之事,长平侯府要怎么送,苏建说,正常送,不要多问。可是一府掌事也不能做个睁眼瞎,我今日要替她问问,这正常送,是怎么送?”
卫青端着茶碗,继续沉默,跟没有听到似的。
霍去病见状,赶紧插嘴,“本就是正常送,给其他战死的袍泽怎么送,这就怎么送,李广失期又非舅舅的错,别搞得好像我们欠他们什么。搞这么多小动作,我没减就算给李敢面子了。”
卫子夫最近本就身心俱疲,没有那么好的耐性,看卫青咬死了不说话的样子就来气,大声道:“卫青!!我跟你说话呢!苏建都知道前因后果,我们就不配得你一句亲口叙述?跟府里的亲人也不解释一下吗?”
“姨母,这事我跟你说,我知道....”
“你闭嘴!”卫子夫横了他一眼,用得着他解释?自己能不了解卫青?李广的死要是跟卫青沾边,自己都可以把头输给平阳公主,她只是分外气他只跟外人说,不跟家里人通气的做法罢了,“这些年,若说阿步到处跑,没帮上你什么也就算了,阿广夫妇对你没得说吧?你多解释几句又如何,能少你块肉吗?”
“......”又来了,又是月皎姨母事情的心病,都隐隐觉得对方有鬼,就是不说,这不有毛病吗?霍去病低头跟言思专心致志的拍手,嗯,小女孩就是软一些,应该跟明卿再生一个。
“......”
死寂,没人说话。
卫子夫气疯了,声音高了一个八度,拍桌子道:“你说不说,不说给我滚出去!”
卫青施施然站起来,依旧是温润有礼、无波无澜的样子,拱手硬邦邦的回道:“长平侯府的事情就不劳皇后操心,还是多注意陛下身体吧!”
“......”
霍去病捏了捏言思的小脸,迅速起身去拉卫青一溜烟的往外走,舅舅啊,你还真不如不说,这都什么话啊!“臣等告退,皇后休息吧!”
后面卫子夫还在吼:“卫青,我再管你府上的事情,我就跟你姓!”
言思:“......”你们俩为啥都不姓刘呢?平阳姑姑说,姓刘的最容易说话反悔了。
当然,这些也都是小插曲罢了,卫子夫最担心的还是刘彻的身子,都两个多月了,好好坏坏,就这么来回折腾,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只是靠着药性,照旧露面了年底各种推脱不掉的宴席和祭祀,多亏有霍去病耀眼的存在,大家也没那么关注刘彻年后到底是不是继续病着,一切还算是安稳。
十月过后长安骤然冷了起来,眼瞅着休沐已过,官员复朝,刘彻依旧没有好起来,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难受得日日拉着卫子夫赖着不想起床喝药。
卫子夫看着刘彻整整瘦了一圈,也是心疼,无奈叫了刘据和言笑进来商量,“选个离宫让你们父皇去修养一段时间吧!要不开朝之后,事情一多,根本就没体力应对了。而且宫中医官看了这么久,陛下也不见好,去离宫了也方便换几个医官前来看看,你们觉得怎么样?”
言笑和刘据照常扶着刘彻,好容易在殿内绕了几圈,刘彻这次却累得汗都出来了,死活不愿意动弹了,“言笑,着人备水沐浴吧。”
刘据劝道:“父皇,还是让我给您用热水擦一擦吧?这屋里炭火烧得虽然旺,泡舒展了,沐浴出来一定会觉得有些冷。”
“那喊孔立带人进来吧。”
“不用。”刘据转头对言笑说:“长姐,就让孔立多多备好热水,我来给父皇擦身子就好。咱们还要商量一下离宫的事情,就别让太多人进来了。”
“好,你等我。”言笑把换洗的衣服交给卫子夫,转头出去安排热水毛巾和炭盆。
刘彻一手拽着床头的卫子夫,看着这一切微微的笑,都长大了,不用吩咐就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他也能放心的多修养一段时间。
“去鼎湖吧?”卫子夫疼惜的给他抹掉额头一层层的汗,商量道:“阿襄刚跟言笑从那里游玩回来,一应宫室、人手都算不错,离长安差不多一百多里左右,陛下也不至于过分舟车劳顿。”
“你跟据儿就留在长安吧,昨日给朕施针,你在旁看着脸色都发白,比朕还像个病人,若是请来的新医者用什么虎狼方子,你再晕了,还要照顾你。”
“父皇,我要跟着你!”没等卫子夫反驳,刘据先不干了,“让母后留下吧!长安需要有人看顾,让据儿跟着您吧,别人服侍您,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