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没料到她会问这么一句,惊讶之余,本能跳下马去,朝卫子夫走近。
披风带起一阵浓郁的雪雾,在漫天初雪中,衬得面色凝重的他,颇有些气势汹汹。
直到近前,看清卫子夫笑盈盈的面庞,卫青才恍然明白自己想错了,应该不是有人趁着卫子夫休息这段时间,胡言乱语了,只是...问问而已。
卫子夫见他这样,也觉反常,尤其最后站在自己面前略显尴尬的神色,让她莫名觉得自己是在难为人,“跟你们比确实不值一提,但也不用这么难开口吧!”
说着,就要放帘子,但卫青却伸手阻她,半开玩笑似的出言:“我虽然出身卑微,但如今也不是谁都能问我几句话,受我几分礼的,要么有功,要么有才德,唯独身份不入我眼,要求很高的。”
“......”卫子夫想了想他这么多年的功绩辛劳,倒也觉得这话中肯,只是对自己颇有气馁。
一旁的景福看卫子夫刚刚高兴起来的情绪,就被压下去了,十分不满,刚要上前跟卫青分辩几句,就见卫大司马,后撤半步,低头一礼,然后朝卫子夫伸出手去,沉声道:“臣,大司马卫青,恭请皇后下辇!同走片刻,不胜荣幸!”
!!!
卫大司马这是郑重的回复了皇后刚刚的问题吗?!皇后一定很高兴!景福侧头,果然见卫子夫漾开了大大的笑容,迫不及待的把手伸了过去,然后就被稳稳的搀下了车辇!
不顾漫天初雪的风寒,跟卫青并肩向前走去,景福匆匆忙忙的在车尾箱子中翻出了披风,上前递给卫子夫之后,就让众人都退开远远的,跟在后面。
只是卫青那匹马,很有性格,旁人拽不走,反而不紧不慢的跟在了两人身后。两人一马,倒是难得的和谐。
卫子夫很兴奋,步履轻快的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手搭在卫青的手腕上,觉得比怀中暖炉还要热上几分。
卫青也很开心,好久都没有扶着卫子夫,这样纯粹的走一走了,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只有他们姐弟两个!就像小时候被叫去摸鱼打架一般,心里眼里,都是漫溢出来的纯粹和开心。
至于刚刚的问题,卫青还有一句话想说,“姐姐刚刚提的功过,再等等,月皎这次回来,会给你个惊喜的,只是...现在保密!”
漫天飞雪,天色昏暗,四周安宁祥和,卫子夫难得见卫青这么神秘活泼,也就不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点点头就转开了话题,只是心情越好,说话都带上了年轻时的随意和慵懒,“青儿,年后准备去西羌么?”
“不了,李息将军去。”卫青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他举荐了郎中令徐自为同去领兵。”
徐自为本就是李息的人,如果同去,默契自然非同一般,得胜回来,徐自为也能坐稳了这个郎中令,李息也能重回朝堂。只是卫青补这句,是想说本来是想派李息一人去的吧?
如今朝中被夺爵者一百多人,虽然有像卫不疑和卫登这样被荫封或世袭的,但也有不少立功受封的,恐怕都对这出战机会红了眼。李息这些年实在是被耽误了,难得刘彻和卫青可以想得明白,还抵住了层层压力,没有送一堆奇奇怪怪的挂件去蹭功,如此的信重李息。
不过,大概也是钱少马少....毕竟多个将领就要多些兵将,南越赵氏王朝毕竟也是从汉朝出去的,不仅善水战,也善骑兵,已经分走了不少。
卫子夫故意笑问,“你倒是想清楚了,省钱不去?”
“蛮夷小卒,不值得我出手。”平阳侯府门口,卫青顺手帮卫子夫提了提裙角,答得很是轻松。
可还没等卫子夫笑到眼底,就听卫青补了一句,“就是我看卫广的成绩,陛下很是欣赏,若苏氏放手,怕也会后续跟着同去,若是如此,便有些对不住公孙敖了,我拒了他...小锦姐没有找你麻烦吧?”
“...不会,她和梦知一样,都是...”话没说完,卫子夫就停住话头,中气十足的喊了出来,“你们这些小祖宗,干嘛呢!”
卫青转头,只见院中烧了一簇篝火,酒气冲天,院内四处都是散乱的瓜果和器具,竟然还有开了锋的宝剑?!!都不用问,这剑大概是原来娇娇弱弱,现在胆大包天的言乐搞出来的。
孩子们显然都已经喝大了,见有人过来都没有认出来是谁,就放声长啸,引起阵阵哄笑,大有种自古名士真风流,放歌长啸需痛饮的味道。
无奈扶额,卫青不禁有些怀念当初三个儿子被侯爵束缚时乖巧的模样。
待卫子夫走上前去,才有两个清醒的从人堆儿中奔出来行礼,一个是史节史良娣,一个是...卫子夫想起来了,是原来跟着霍去病的田千城,长得比原来高多了,她都有些认不出来。
“皇后长乐无极!”
史节不安的往后看了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母后...太子没喝醉。”
卫子夫:“......”,据儿也在?
看着卫青也来了,史节赶紧后退两步去拉言欢,“姐,快醒醒,母后和卫大司马来了!”
“太子...”言欢打了个酒嗝,双颊坨红,摇摇晃晃的起来往旁边爬去,欲盖弥彰的说:“来呗,太子没喝醉!反正没喝醉,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