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温舒和李夫人一样,平步青云到今天,并不是靠什么都会,而是靠一样本事,已能立于未央之上,所以会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种‘自认无所不能,已足够傲视一切’的自负来。
这种自负,到底是把人带入迷雾,还是青云,在没有踏空最后一步时,谁都不知道。
至于自负的本事,若李夫人自认是美貌和舞姿,那她觉这位少府王温舒大人,最擅长的一定是杀人和敛财。
话还要从自己的那位傻哥哥李广利说起,因为阎奉明面上推了他的示好,李广利转头就站了王温舒这边,如今两人好得算不上称兄道弟,却也是相谈甚欢。
可李夫人日日在未央住着,比谁都清楚,如今卫子夫掌少府,是非常得陛下信任的。所以王温舒根本不必靠任何人,只要规规矩矩的抱好皇后大腿就能活得很滋润。
可他敢接二连三收李广利的钱,就非常耐人寻味。
李夫人起初以为王温舒是想通过李广利来替皇后来抓自己把柄的,敬而远之,但有一回李季因为好奇,弄坏了燕王送给李八子的星象书卷。
李八子不依不饶,非说是燕王身为弟弟,要给已故齐怀王刘闳的祭祀品,都已经禀了刘彻要送到陵寝了。
刘彻不在未央宫,她觉得去信说明也不是很能表达清楚,更不想让刚出去的刘彻想起刘闳伤心。
所以情急之下到处找人想各种办法花重金去买抄录版的,要赔给李八子一份。
也不知朱雅她们是怎么办事的,反正七拐八拐的,最后的重金竟然让王温舒收了,还把事情办得很妥当,既没有让皇后知道,也没有让李八子再闹。
送一次 ,就有第二次;收一次,就有很多次。
然后李夫人很惊讶的发现,王温舒是真敢收啊!有时候甚至办一件事,收双方的钱。
那她就不必客气了!想换殿内陈设装潢、舞衣绣金、珠宝首饰,这些小事都不必提。
更重要的是,通过他,可以给廷尉杜周送钱,然后就是···一连串可以收钱办事的官员。在这之前,李夫人从来没有感受到有钱是如此的畅通无阻,权力是如此的唾手可得。
那为什么还要理会皇后?为什么还要在乎平阳公主?只要她生下儿子,盛宠不断,财帛不断,总是有能力可以争一争的。
可这些是李夫人想的,落在下面官员的眼中,可不是李夫人在靠着王温舒的关系网,而是王温舒,不仅有皇后撑腰,还有李夫人青眼。
水衡都尉阎奉望着王温舒越发壮大的队伍和背景,真正的犯了难。
这可不仅仅是少府拨款的事了,还有民生!
不说别的,单论铸币一事,要经手廷尉的案子就多如牛毛了,若是都被他们如此运作一番,水衡这边就是卡得再严都没用。
阎奉去找王温舒谈过很多次,“你也曾是执行铸币之策的重臣,怎么还帮着那群人开脱了?”
王温舒却给他拽上了文,“在其位谋其事,陛下现在没让我抓偷偷铸币之人,只让我好好管理少府。我要做的,是会花钱。”
阎奉和许守气得要死,可桑弘羊还催着他们把盐铁营收运输的情况报给他,准备跟刘彻建议推行平准之策,这事就这么耽搁下来。
直到隆虑公主、颜八子和宗正商定了婚期,开始下聘备礼,事情才终于爆发。
“本公主用来讨喜气,要在长安街上撒的铜币竟然混入了假的!”隆虑公主都没有耐心去查一查这钱都是从哪里流通过来的,就直接找上了水衡的门。
任凭于德再左右逢缘、舌灿莲花,这事都注定不能善了。
可阎奉也冤枉,跟于德、许守并颜家子弟共佐官三人,再加铸币令丞一干人等,查了三天三夜最后竟然发现这是早就应该被销毁停封的一家铸币商。
报给廷尉复核后,因证据不足,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开张了,还有个似模似样的水衡加印过的许可。
提交证据不足也应该跟水衡知会一声,也好补充啊!但廷尉硬说已经告诉了,但他们没给,还拉了少府几个官员作证。
阎奉百口莫辩,这段日子忙得脚不沾地,谁像他们那么有时间可以把一切做得滴水不漏!水衡虽然特殊,可少府和廷尉都是正经八百的九卿,其他人就是想帮忙,也没办法扭转已做成事实的案子。
可这要是直接报给刘彻,几人都免不了被重罚,说不准底下的还要丢脑袋。
若真是水衡失误,丢脑袋可以自认倒霉,但这事就不是水衡的错,怎么能让水衡背锅?
“不如找一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