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醒了!”
当平阳公主喜滋滋的跑进来时,正好与低头的倚华擦肩而过,“去拿药来。”
倚华有一只耳朵听得不是很清楚,也没想到看对方的唇型。加上平阳公主说得既轻又快,还没有看她,叶葵也没给她一个眼神,所以倚华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这句话应该不是对她说的,行礼之后就下去了。
半靠在榻上的卫子夫讶异的看着平阳公主,连披风都来不及脱,就伸手过来,焦急又关爱的摸上自己的额头。
“怎么还这么烫?”笑意未平,又是深深的皱眉,平阳公主转头就骂,“瑕心呢?刚刚出去的那个小丫头呢?皇后病着,到了时间吃药怎么没人端来!!”
卫子夫怔怔的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生病而已,干什么反应这么大?
“······公主手是凉的。”
“啊?”平阳公主才想起来,给叶葵捂手,不知不觉竟然手变凉了,“我····我···,我再搓搓手。”
这样尴尬又小心的关心让卫子夫心中一软,不管平阳公主日常如何向着刘彻、帮着李夫人,还是有几刻,她是真心诚意的关心着自己的。
冰凉的手,被放在温暖的腰上,又盖上被子。
这样亲昵的动作,连叶葵都很意外,两个人关系难道要改善了么?那还是不要在这里添乱了,“臣去帮皇后拿药。”
“我···”大约是被子里太暖和了,手上竟然出了一层薄汗,平阳公主不安的蜷了蜷手指,不经意间摸到一处滑软的触感不同的地方,估摸着是新出的丝帛。为了避免尴尬,平阳公主就一点点的挪了过去,一边掩饰道,“呃···其实和亲的事你也不要太忙了,很多事放手让太子去做。不然,你这样子,言笑她们该担心了。”
“嗯,也都忙差不多,不会再吓人了。”卫子夫轻轻应着,又笑着谢她,“听说公主帮我处理了一天的宫务,多谢。”
“只是处理些简单的。”平阳公主想起那成担的账册,试探着问了一句,“所以,你一直有让少府分款去救助那些牺牲将领的家人么?我记得吴渊是从小一直跟着去病的,我,看到了他的名字。”
哦?她竟然看到的是这些?只有这些?卫子夫有些意外,“没什么,去病和青儿一向忙,我做这些也都是当皇后应该的。况且陛下早就有安排将领后代进期门的惯例,我只是给非六郡子弟的后代争取了一个机会,又补了女眷进蚕室的安排。从小公主很少教我这些,为了说服那些女官,我真下了不少好功夫,那几年夏天都花在这上面了。”
“包括顺手安排一些宗亲和学者?”手指找到了舒服的地方,平阳公主一边摆弄着,一边认真的询问卫子夫,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么多年,卫子夫都做了些什么。
“有何不可?”卫子夫动了一下身子 ,抿唇道,“刘氏宗亲是陛下的家人,也是我的,只要不过分,我帮忙做些事,拨些钱也都是应当的。至于学者,不过是陛下派人去的时候,我顺便尽点心意。嗯···主要是为了彰显我的仁德。”
???最后一句话说得四平八稳,却自带诙谐,平阳公主没忍住,笑出声来,“头一次见这么明目张胆给自己积攒声名的皇后。”
“我也头一次见到,好心帮她捂手,却一直不安分摸我的公主。”卫子夫拍了拍被子,戏谑道,“都已经暖了吧,公主可以拿出来了么 ?”
“啊??”摸的是她?!!!!!
平阳公主顿时觉得整个手都麻了,张皇失措的往外撤,“我以为摸的是丝帛···”
丝帛,倒是一样顺滑,卫子夫笑着圆场,“看来前几年集中精力学养蚕织丝,还是有所成就的。”
“这是···这是你自己做的?”平阳公主低头看向她身上盖的被子,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刚刚的尴尬也化解了不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倒是什么都没忘记学。”
年纪大?想到她刚刚见过李夫人,卫子夫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出言就带了几分距离和自傲,“未央宫的女人就没有老的,欲望不停,人就不会老。公主不也是一样么?不然又哪里来的底气帮我打发了南宫公主?”
“···无意中发现你也帮了她,所以她这样对你···”
“这些就不用说了,我不是为了讨好她。”卫子夫整了整被子,又往后靠了几寸,“我在这个位置上应该做的,或许是因为某个人开始,绝不因为是某个人结束。再说,公主就只看到这些么?”
平阳公主心中一提,什么叫只看到这些?她不会是暗指自己管了太多吧?“你什么意思啊?”
卫子夫认真的去看对方的眼神,桌案上应该还有近几年少府与水衡的值得注意的交集,尤其是几次出兵时的罪人选拔和军费拨出记录,自己都有勾画出来,而且放得比她刚刚说的那些还要显眼。
“杨皆与、麻戊、杨赣、成信、华成····这些名字,公主可有听说过?”
平阳公主认真的想了想,“没有,他们是谁?”
“近几年被提起来的官吏。“卫子夫眼神闪了闪,如果平阳公主真的不知道这些人是王温舒提携起来的人,那说明她与李夫人牵扯不深,更不涉朝堂,也就没有必要把她牵扯进来,“本来是有些决定要请教一下公主,现在······”
现在?!现在什么?
“现在公主老了,还是我自己想罢!”念在她进殿就这么关心自己的份上,卫子夫终是把这事压在了心底。
“你现在倒是越发小心眼,连一句话都记得死死的,非要还回来才开心?”一颗心终于落地,平阳公主暗自责怪自己,怎么总是把她的话往坏处想,这习惯真是要改改,不然以后怎么跟她相处。
卫子夫拍了拍自己,摊手道,“现在我就这身体,又阴阳失调,又生病虚弱,计较又怎么了?我还计较李夫人没有来探病呢,等陛下回来我就去告状,看你怎么维护她!”
“我才不管这些呢,我现在只想好好在长平侯府护好这群孩子。卫广和张衿准备待在家里,要想安安稳稳的,怎么也要给张家点好处,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来跟陛下说。还有小登,阿步说在西北帮他看中一门亲事,我想让他去看看,相比长安城这些姑娘,西南类似卓文君那种姑娘,倒是更好些,小登喜欢比什么都强。”
平阳公主絮叨了半天家事,才觉得妄自揣测卫子夫话语的愧疚被压下去许多。
“公主掌府,我自然是信任的。”卫子夫突然觉得两人这样的角色像是完整的对调了,原来说家长里短的是自己,公主心里存着权利筹谋,现在却是自己内心藏着权利筹谋,对方说着家长里短。
倒也···
“我跟你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