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的太子啊!”张贺领着刘进上前,好个端详,啧啧道,“不愧是生了皇孙的人,老得就是快,今年贵庚了?怎么手抖成这个样子,快快快,给太子殿下递个剥好的栗子,看还能自己送到嘴边不?”
要不是有刘进在,刘据真的很想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让进儿回去休息,今天你们两个陪我熬夜!”
卫伉赶紧上前来打圆场,把刘进哄骗出门后,笑嘻嘻的回来,看着刘据颤抖不停的手,调笑道,“柏梁台还没有完全扑灭火,你这样倒是省得皇后姑姑担心你的安全。”
“安全?”这不是硬扯呢么?刘据等两个损友笑完了,才勉强插进去话,“完了,我想跟你们说什么都忘了···”
张贺、卫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据拍拍脑门,丧气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静惟一,允执厥中。无稽之言···什么东西来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俩人笑得更厉害了,“抄那么多遍还没记住,皇后还是罚得轻。”
“这话倒是刻骨铭心,被你说得却走了味道。”
刘据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最后他都不太认识这些字了,能记住全是本能。“你说,他们没事写那么多文章做什么?拿来罚写的?!”
张贺强忍笑意,“你这话可不能让那些算历法的人听到,尤其是司马迁,那可是个见着古籍就刨根问底的。”
“没事 ,他现在忙着与其他人争论历法改革,生怕一身所学被比下去,顾不上未央宫长乐宫都发生了什么。”刘据摇头,他只是发发牢骚,还是仔细想想之前约他们两个今日要说什么来着?
“好了好了,再笑下去,我们性命危矣。”卫伉率先收住,正色道,“太子昨天之前约我不是想跟我说匈奴的事么?马匹的驯养,如今已有起色,你是想问我对修筑受降城的看法?”
“是。”刘据这才找回点思路,“儿单于残忍嗜杀,左都尉的投诚之言,你觉得真假有多少?”
卫伉气质一收,整个人都严肃了很多,“一分真。”
张贺率先惊讶询问,“为何?”
“因为任何办不成的事,就是假的。”卫伉说话慢条丝理,却带着独到沉稳有力,让人光听声音就忍不住先相信几分,“儿单于野心勃勃,此刻莫说他,就是换了我大汉任何一个将领到他的位置上,第一件事也都是要看住了手下别乱。若换了我坐在儿单于那个位置上,冒险些,等开春就进攻边境!”
“所以受降城,也跟柏梁台一般,最终会白白浪费?”刘据握着颤抖的手腕,不住叹气。
“倒也不会浪费,若是···”若是我们主动些,也可以趁着他们天灾,一鼓作气消灭光匈奴,就是速度要快些,消耗要多些。
后面的计划,卫伉没有说出口,只是垂眸敛了敛目光,才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酒泉侯宜君不是说了嘛,边境多城多地,有益无害。尤其是言乐公主请了许多名儒大家至羌开学,再往外去的人,便越来越多,所以有城总是好的。”
刘据看了看他手里翻来覆去也没剥好的栗子,无比认真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想去上战场?”
“···”卫伉顿了一下,笑着掩饰,“哪有?我要是想去,早领着养马、驯马的计划去找陛下了,怎会把这事手把手的教给敬声,你想多了。”
张贺嘴快道,“你若不想,这些年表面上随心所欲吃喝玩乐的,怎么竟还关注马政?从配种到驯养,面面俱到,你别告诉我,是卫大司马让你这样的!”
自然不是卫青,卫伉培养驯马人、完善马匹管理这件事,卫青甚至到死都不知道,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依他的驯马手段,也不会夸上自己一句吧。
卫伉依旧低头笑哈哈的,漫不经心道,“好马我家还少么?从小就看,猎云从出生到死,都是我看着的,再笨也都看会了。”
张贺还要再说,那卫不疑、卫登、公孙敬声怎么没有看会?刘据却拦了张贺,换了个角度问他,“若父皇想打呢?你上,绝对是个好机会。”
“我不去。”卫伉坚决的摇头,“再打,与匈奴就是一场消耗战,你看看王温舒那捉襟见肘的样子,再看看期门的混乱,有些仗,赢了也是输,我不愿意。再说了,我这身份,不掌军权比较好,大汉的军队不是卫家军。”
最后这句话出来,刘据和张贺都不好再说了,只聊道,“王温舒现在自乱阵脚,母后自然会收拾他,我们就没必要做得太明显了。我只是担心,李广利会拉他一把···”
张贺,“李广利?太子是觉得他与李延年有机会捞一把王温舒?”
刘据甩了甩手,轻描淡写道 ,“有也无妨,他拉拢六郡子弟上瘾,都快把手伸到八大校尉那边去了,母后说 ,这事王温舒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不如让我们来赌一把,他是选择做个自私小人与王温舒划清界限呢 ?还是准备救一下盟友,体验一下汉律威严呢?”
“应该是划清界限。”卫伉又是一句肯定的结论,引来刘据和张贺询问的目光,“因为平阳公主告诉我,李夫人身边的侍女朱雅请她帮忙给皇子找傅者。平阳公主,答应了···”
还有一句话,卫伉没说,母亲月皎临走前让众人信任平阳公主,平阳公主也没搬离长平侯府,反而事事提点自己,还给三舅母的娘家,张家张昌推荐了个太常的位置。按理,应是团结一心的。
可又答应李夫人给皇子找个好傅者,卫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明明李夫人生前都不见平阳公主的,难不成这样还让平阳公主感到愧疚么?除非,平阳公主是被拿捏住了什么····
所以···“所以在王温舒眼中,现如今,没了李夫人,李广利因为皇子被迫靠向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向着皇后。与其相信什么实权都没有的李广利,不如相信其他官场朋友,毕竟右内史,还是能认识不少人的 。”
张贺分析着,忍不住拍案叫绝,“这局,妙啊!不过,那王温舒就不会把李广利给扯进罪责里面么?”
“不会。”刘据想得更通透,“父皇面前还有个活着的李延年在跟前服侍,若是李夫人已故去多年,王温舒或许一个不高兴,还会拉他下水,李广利必难逃汉律惩罚。但现在,李广利大约是个花钱赎罪的结局,王温舒又何必跟他这个小人物狗咬狗。我唯一担心的是,他倒的太快,要谁来迅速上任接手受降的后备?”
“要是郑当时大人回来就好了。”张贺遗憾道。
“你怎么不说,让苏建大人回来呢?”刘据不同意,“不能总是从老将中选,新人也可以,抑或者,把中尉拆了,然后···兵器与马政合二为一···”
卫伉皱眉,太子怎么会这样想,“这也太破天荒了吧,太仆之位,岂不是···”
“更方便了是不是?”刘据很开心,自从设置刺史之后,他仿佛被刘彻打通了任督二脉,奇奇怪怪的想法越来越多,“舅舅走后,你不愿意高调,各项军务总要拆解,总兵权在父皇手中,各类兵种分开由八大校尉管理,还有其他林林总总,中尉管得这样杂,还没人选,不如暂且拆了权力给其他九卿。”
张贺见刘据说得兴奋,忍不住提醒,“太子还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王温舒的事,咱们在朝上说一嘴就够了,谋篇布局应点到为止,再多反而惹陛下不悦。尤其是这样的新鲜提议,还是再等等!”
刘据握着颤抖的手,连连点头,文字难尽己意,还是等刘彻回来面对面说比较好。
而卫伉在旁,欲言又止,他内心总是有些破釜沉舟的想法,六郡子弟再这么被搅和下去,觉得学点兵法就无所不能,那以后还有多少能用的?入了八大校尉也没意义。
如果狠心些,能连着王温舒和李广利、李延年等弟妹一起收拾,重整六郡子弟入八大校尉就好了。
可此话说出来,卫伉不仅不能低调下去了,还有因私废公的嫌疑,毕竟父亲丧礼时,李家没少作妖。
卫伉,是把话咽回去了,卫子夫可没忘了这些,她就不信,李家对卫青丧礼出手,就是单纯的嫉妒和嘴欠。
左不过就是兵事,那就查所有战情!只要有王温舒搅和的事,包括几次出兵的罪人筛选,各种记录,都一一查验。
终于让她发现了王温舒最触刘彻逆鳞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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