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大头才有些担忧地问秦天:“兄弟,喝多了吗?”
秦天摇了摇头。
“你什么时候去青海比赛?”
“下周。”
“哦……”
“几天?”
“三天!”
“那你比完赛可以在那里多待一段时间,开车到处逛一逛,就当散散心。”
之遥也附和道:“对啊,在景色美的地方待着,心情也会变好的……”
秦天笑了笑说:“我没事啊!你们放心!”
大头犹豫了一下说:“那个……江离的爸爸你都安排好了?”
秦天轻轻嗯了一声,接着说:“跟我妈去山里住了,山里空气好,也利于身体修养,我跟他说……”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呼了一口气,又接着说:“要是江离有消息了,我会立马告诉他,让他安心住在那里……”
大头和之遥一听到秦天说到江离,眼中顿时波光粼粼起来,他们知道秦天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每时每刻都过得很煎熬,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因为有些内心得苦他们根本就分担不了,于是两个人只能无言地看着秦天。
还是秦天率先打破了沉默:“行了,今天就这样,我找代驾送我回去,你门帮我把这俩扛到车上……”
大头忙说:“叫什么代驾啊,我没喝酒,我送你们回去……”
“那你这店怎么办?”
“让之遥看着,过会儿让她们家管家来接她……”大头说着看向之遥。
之遥默默点了点头,叮嘱道:“他们都喝多了,你路上开车小心点……”
秦天看似清醒,但站起来时,脚下还是有些虚浮踉跄,大头架着他在前头领路,之遥赶忙从店里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服务员,架着刘富贵和豁牙跟在后面,好不容易才把几个人塞进秦天的车里。
秦天买了一辆新车,跟当初开去漳坪时的车一摸一样,一样的品牌,一样的款式,行进在夜色中就像一只黑色的兽。
后排的两个人睡得天昏地暗,秦天坐在副驾驶上沉默不语,车内气氛有些凝重,大头打开了车里的收音机,恰好正在播放夜间节目,有听众打进电话,在节目里跟心爱的女孩告白,男孩话语间难掩激动,甜蜜和幸福的氛围顺着电波扩散到各处。
秦天心里不由地感叹着,别人的爱情,可真特么好啊!
想着想着,心里突然一阵阵情绪翻涌,眼中的泪开始不受控制,他仓皇偏过头,打开了车窗,风扑扑地灌进来,拍打在脸上,有一种既真实又虚无的感觉……
大头很敏锐地觉出了秦天情绪不对,赶忙换了一个频道,里面放着聒噪的歌曲,他顺势将音量开到最大,巨大的音乐声迅速掩盖了一个男人的难堪和无措。
秦天心里突然有些抱歉,他明白之遥和大头之所以对他们的关系秘而不宣,有一部分的原因应该是因为要顾及他的感受,他痛失爱人,他们觉得不应该在他的面前展露幸福,这样很残酷。
可秦天不想这样,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别人的生活和情绪,所以他一遍遍告诉大家他很好,他佯装无事一般工作、生活,像是已经平静地接受了一切,可大头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看到秦天的反应自然知道他正在经历什么样的心理折磨。
这次大头虽然不知道在毛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大概也猜到了,或许江离已经不在了。
这对秦天内心带来的影响可能是山呼海啸一般的,虽然两人相识时间不长,但有些相处一日胜却人间千百日,更何况他们是认认真真为彼此拼过命啊……
细细想想,这个年代,还有多少男女愿意为对方舍生忘死?不说别人,就说他自己也许都做不到……
唉,怎么搞来搞去,竟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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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刚过,在民宿里负责接送游客的小马就来了电话,老板娘卓玛赶忙接起来,小马在电话那头都快急哭了。
“欢丹(美女)……欢丹不见哩!!”
“什么?不见了?”
卓玛一听也急了,但又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小马,这孩子才刚满十九岁,没经过什么事儿,要是着急忙慌开车,在路上出事了怎么办?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安抚道:“没事儿,你先别担心,我过会儿让格桑大叔送我过去!”
她迅速把店里的事儿交代给了前台小丫头央金,又给格桑大叔打了一个电话,格桑大叔是一个非常热心肠的大叔,住在民宿隔壁,白天都在外放牛放羊,经常不在家,但一旦有事给他打电话,他绝对二话不说就奔回来帮忙。
“格桑大叔,我们店里的那个小欢丹出事咧,你能不能送我去县里一趟?”
“好嘛!好嘛!我这就回来!”格桑大叔一听出事了,语气立马急切起来。
大概二十来分钟,格桑大叔就骑着摩托像一阵风一样,呼啸到了民宿门口,冲着屋里喊:“卓玛,卓玛,你快出来!”
卓玛急急忙忙奔出来,走到摩托车边,腿刚跨上去,摩托咻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高海拔地区的清晨,阳光打在大地上就像加上了一层天然滤镜,湖水更加蔚蓝清澈,湖面波光粼粼,犹如浮动着一层细碎的星,湖边是成片的草地,疯长的草和肆意盛开的野花,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画。
摩托车在美景中穿行,迅速和散布在草地的牛羊群融为一体,之后又眨眼消失不见。
民宿到县里有一段距离,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卓玛跟格桑大叔到到县医院的门口时,小马正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焦急地左顾右盼,见老板娘终于到了,几乎是飞奔了过去。
“欢丹,欢丹,还没有找到!”
“她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我让她在大厅里坐着等我,我去找医生……结果……结果……我回来的时候就看不到人了,刚开始以为她是去上厕所了,可左等右等等了好久她都没回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医院里里外外也都找了,没有人,后来……后来……我想着她会不会身体好点了,跑去出去了,可是我开车从头到尾找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我又让我县上的几个好朋友帮忙找,都没有找到……”
这个县城不大,因为做民宿生意,卓玛来往也有些熟人,她想着跟小马和格桑大叔再去四处找找,问问熟人有没有见到那小姑娘,格桑大叔和小马也欣然同意。
小马开车带着卓玛走在前面,格桑大叔骑着摩托跟在后面,几个人沿着街道找了许久,各种餐厅、旅馆、服饰店都问了个遍,结果一直到中午都没找到人,眼见着大家又急又累,特别是小马,昨晚几乎没合眼,卓玛便提议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在医院附近找了一间面馆,为了节省时间,三人都点了牛肉拉面,迅速吃完,卓玛买单的时候还不忘问拉面店的老板娘,有没有见到过他们想找的人。
“人长什么样?”
卓玛想了想说:“身材很苗条,脸小小的,白白的……头发扎到了头顶,人长得美得很……穿一身枣红色的袍子……”
那老板娘歪头想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印象,但又有些不确定。
“天还没亮,我来开门的时候,倒是看见一个姑娘,长得挺像你说的这样……”
卓玛一听,有些激动,忙问:“那她往哪边走了啊?”
“我就看着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了好远……”
“沿着这条路……”
小马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说:“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是回去的路啊,她不会是自己回去了吧?”
自己回去了?卓玛觉得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这姑娘吧,总给人一种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感觉,上次她也是夜里发病,嘴里咿呀咿呀的叫着,身子滚烫的像烧热的水壶,手一碰都要烫出水泡,当时把跟她一起同住的央金给吓坏了,鞋子都没穿就跑出来,去敲了卓玛的门,等两个人小跑着返回员工宿舍的时候,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根本不见人影。
她是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回来的,央金被吓得睡也睡不着了,正窝在大厅里刷手机发呆,就看到有个人影快步走了过来,走到近前时,才发现是同住的那个姑娘,那时她赤着脚,脸色苍白,头发蓬乱的披着,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
央金见她回来,心想好嘛,大家着急忙慌找半天,结果人家自己回来了,语气有些不悦地说:“你去哪儿了啊?也不说一声,搞得大家都很担心啊!”
结果她低着头也不说话,径直就往宿舍走,去屋里梳好头,又重新换了一套衣服,之后就去厨房干活儿了。
那次的事,央金、卓玛都记得很清楚,难道这次她也自己回去了?
太奇怪了!卓玛越想越觉得这姑娘有些怪异,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卓玛从西宁办事回来,小马开车去接她,回来的路上已经是深夜,平整的大马路笔直地通向远处,四周安静极了,只有车窗外呼呼的风声,和偶尔迎面呼啸而过的车,那晚的星星月亮格外的亮,一路上照亮了他们回家的路。
距离民宿差不多还有十公里左右的时候,他们突然看到道路前方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光源亮点,那是篝火?灯光?随着车子一点一点靠近,他们终于发现那是一辆着火了的大货车。
小马按照卓玛的吩咐把车停在了大货车的前面,两人急急忙忙下了车,想着要去看看还有没有人在车上,需不需要救助。
大西北地广人稀,有时候在路上走好久都遇不到一辆车,所以但凡发现有人需要帮助,路过的司机都会停下来帮忙,这是司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因为危机不可预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下一个,今天你帮助我,明天我帮助你,这是一种善意的互助。
看火势情况,火应该是从驾驶室里燃烧起来的,又一路蔓延到了车头和后面的车厢,燃烧起来的火焰完全阻挡了往车窗里看的视线,卓玛和小马都不能确认车里是否有人,也不敢贸然上前。
“有人吗?车里还有人吗?”
卓玛冲着车里大喊,但是车里没有动静。
卓玛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挡风玻璃砸去,之后驾驶室里终于有了反应,副驾一侧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姑娘惊叫着翻滚了下来。
好在搭救及时,那姑娘几乎毫发无伤,只是受到了惊吓,不过同在驾驶室的男司机就没那么幸运了,全身烧伤面积超过了70%,根本无法说话和动弹。
原本以为那姑娘侥幸逃过一劫,结果事后交流时,他们才发现了问题,那姑娘好像被吓得精神失常了,根本无法正常交流,问什么都是不知道,要么就闭口不说,就在问到她叫什么的时候,她突然笑了笑,问道:“你们这里‘美女’怎么说?”
“欢丹!”
“那就叫我欢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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