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梁叛叫他一声“匡夫子”。
匡夫子还是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梁叛便在小本子上写了一句话:欲制千步外可看清图书文字之千里镜,请支五百两公费,梁。
他将这张纸撕下来,折了一折,交给匡夫子:“拿给陈老板,跟他说我今天要用。”
匡夫子也不看他纸上写的甚么,牢牢贴身收了,这才转身离去。
梁叛让那店主稍等,也走上了街去。
他出了店门,便往回走,过了四间铺面之后,便转身进了一个门口挂着“旗”字小牌的当铺。
他来时便一路留意漕帮的铺子,从内桥下来到此处,一共有七家至多,两家金银首饰、一家酒楼、三家玉石珠宝,还有一家当铺。
这七家店铺之中,有五家是漕帮中锦衣总那一支的,只有两家是旗手总一支的。
虽说都是漕帮的铺子,不过梁叛毕竟同旗手总的冯二更熟悉一些,所以他挑了间旗手总的。
这珠宝廊中旗手总一支的两家铺子,其中便有这当铺。
人刚进去,便有个形容身段都十分利落的年轻伙计迎了上来拱手行礼,脸上带着笑意,朗声道:“贵客,敢问,当当赎当,还是看看物件儿?”
梁叛向他拱拱手,说道:“怎么称呼?”
“不敢劳问。”那伙计虽然面嫩,却毫不怯场,“小姓陈。”
五百年前同我们陈老板倒是一家!
梁叛想着,随口道:“我姓梁,也不当当,也不赎当——老实讲,身上只有十几两碎银子,也瞧不成东西。我想从你柜上借一百两银子,最迟明日还你,行不行?”
这个要求实在有些冒犯了,若是寻常当铺早已叫了打手出来赶人。
可那陈伙计居然毫不愠怒,仍笑着答:“小店里没有这个规矩。不过江湖上急人之难,在我们漕帮没有讲不通的理,只要老客确有拿银子的道理,别说是借,便是小店双手奉上也无不可!”
他这一番话说得又漂亮又严实,不经意间抬了漕帮的字号出来,好教人知难而退。
梁叛竖了个大拇指,说道:“好,不愧是漕帮!不过我只是要借,而且没甚么道理……那算了,打搅你,再会罢。”
他现在急用这一百两银子的定钱,早早付了定钱那店主才能早早替他开工,若是耽误一二个时辰,他要用的东西要办的事情便需推迟整整一天。
所以梁叛本想进来报个名字,从柜上先支一百两银子的,不过进了门才觉得不妥——漕帮虽然够意思,可自己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跑进漕帮的店里,报个名字就敢要一百两,传出去叫人笑话不说,还辱没了漕帮的名望。
他正要往外走,却听那伙计叫道:“且慢!”
那伙计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又拱手问:“敢问老客行几?”
“在家只有一个,同几个兄弟论的话……行五。”
那陈伙计眼睛睁了一下,忙道:“是南门西的梁五爷?”
梁叛笑道:“不敢。”
陈伙计头一转,向柜台后面喝道:“二柜,取一百两来!”
叫完二柜,又走到柜台边,抽了一张空当票,取了一支笔,将那当票反过来放在桌上,向梁叛恭恭敬敬地说:“梁五爷,我们齐老大和旗手这边的冯二爷都特为交代过,梁五爷的事就是漕帮的事,没有彼此好分!你老用钱小店该当奉上,不过当铺没有空掏钱的规矩,哪怕齐老大来了也是一样。所以请你随便写个字留下,画个圈儿打个勾也行,算是你老把这张纸这几个字死当在小店里的。”
死当就是当当之人与当铺约定不再赎回了,交易一成,所当的物件就全归当铺处理,便等同于转卖。
这陈伙计说死当的意思,自然是说梁叛不必再拿银子来赎,当铺花一百两买了他的字。
梁叛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路子,不止新奇,而且处处合着规矩道理。但是他不肯白占便宜,说道:“还是活当,我最迟明日来赎!”说完接了笔在那当票背面写下:江宁县梁五用漕帮永升当一百两。
陈伙计拿了当票,恰好二柜捧了银子出来,便唱道:“银纸金字一幅,当银一百两。”
柜上写当的立刻刷刷写了当票出来,连同银子一起交给梁叛。
这个面子是给得极高了,梁叛取了钱,便问那伙计的年岁名号。
陈伙计道:“回梁五爷,小的今年十九岁,叫福生。”
“好,福生,多谢你了!”梁叛他和朝店里几个伙计都拱供手,出当铺往那眼镜店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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