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送他们去阴间。”
“……”
冉清沉默不语,她有些震惊,也有些触动。
梁叛问:“如果换成是你呢?恶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你会怎么办?”
“如果一县之长不能惩处恶人,我会向府告县。”冉清坚定地道。
梁叛笑了笑:“如果府也不作为呢?”
冉清道:“那便向布政使司、巡抚告府。”
“如果这些人也不管呢?”
冉清皱眉道:“向刑部和都察院举首。”
“如果刑部和都察院也不管?”
冉清没有再说“向皇帝告”这样的蠢话,因为她猜得到梁叛一定会问:如果皇帝也不管呢?
是啊,如果皇帝也不管,那么她再向谁告?再告谁?
难道跑去紫金山上孝陵前向太祖和孝慈高皇后控诉他们的不肖子孙吗?
“所以啊。”梁叛笑道,“还是我的方法比较切实一些。还有,你们那些甚么‘刑名论’,也不过是些无根浮萍罢了,我也不必去了解,更加不会成为它的信徒。”
冉清有些恼了,反驳道:“你既然不曾了解,又凭甚么说‘刑名论’是无根浮萍?这岂非可笑?”
梁叛摇头道:“我不用了解,因为我知道这个时代的局限性。我就问你,你们所谓的‘刑名论’,有没有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或者类似的话?”
冉清脸色发白,这显然是没有的。
也不可能有。
梁叛道:“如果没有,那么还是那个问题,县官犯法可以向部、省、府去告,部、省、府犯法可以向天子去告……”他弯下腰靠近了些,低声说,“如果天子犯法呢?如果天子肆意改变律法呢?”
冉清突然懂得那句“无根浮萍”的意思了,“刑名论”的根就是律法,可是有人能随意更改甚至取消律法,那不就是无根浮萍吗?
梁叛直起腰来,又淡淡地说:“律法的本质是限制人的权力,但是你们的‘刑名论’,只是限制了官和民的权力,而将那个本就拥有最大权力之人的权力,继续加强罢了。所以啊,我不用了解,也知道你们那一套行不通啦!但是我也说了,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不是你们的问题。”
冉清忽然有种“受教”的感觉,她原本还因为“刑名论”得不到大多数人的支持而感到不可思议,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么好的主张为何无法推广和传播。
现在她明白了——因为就像梁叛所说,“刑名论”的本质是限制臣民之权,却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和吕致远那样,为了国治民安,愿意放弃自己的一些权力……
还有那个所谓最大权力之人……
冉清轻轻叹了一声,抬头看向那个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男子。
她看到梁叛略显消瘦的侧脸,干净清爽的腮颌、整齐的发髻、崭新的网帽,还有那一身有些浮夸但确实很漂亮的“长空飞雪”。
她忽然低头笑了笑,这哪里还是那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糙汉子捕快?
“对了,子达那本《秦淮子集》最后一页的诗是谁写的?”
“或做星火点星河?”
“是。”
“我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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