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吏只要本县或本区总的税金足数,即可向上交差,于是替富户动动手脚做这等舞弊,以谋求贪污受贿。
但俞兆普显然并非这一类的飞洒,他是完全将自己名下的田亩隐藏起来,又不属于将这些田亩隐匿不上报的“隐田”一类,而是在官方图册上将自己的田亩分摊挂到佃户的头上,自己则实际控制并享受田地带来的收益,相当于反向的“诡寄”。
因为他的土地实际是租佃出去,每年收成以后同佃户五五分账,那么这些田亩实际的产出便应该是俞兆普个人收入的两倍,所以参二爷和谢无名以其近五十亩田地,乘以十倍收入再乘二,得出千亩的结论。
如果按照近两年十五倍的收入来算,则结果更多。
梁叛点头认可了这种推断,问道:“那你们认为俞兆普为甚么要搞这种花样?如果为了避税这样做显然并不划算,毕竟将自己的田亩挂在佃户的头上,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他说的风险就是万一因为田亩的归属闹起了纠纷,官府可以依照户房留存的图册将这些田亩实际判定给佃户所有。
佃户翻身做主的事例并非没有发生过,有些田地因为频繁买卖,业主更迭,但佃户长久虎踞于此,最后“久佃成业主”。
所以俞兆普这么做绝不是为了逃避那点“三十抽一”也就是3.3%的赋税。
虽然这点赋税放到上千亩田的产出上来,也算很客观的一笔进项了。
参二爷道:“谢无名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有这么多的田地,另一种这些田地其实也不是俞兆普所有,他只是名义上的业主。”
梁叛认为第一种可能性是完全说得通的,但是第二种又是基于甚么判断?
参二爷凑近了些,压低嗓门说:“俞兆普虽然近些年进项极多,但是支出也不少,每年他收到的佃租至少有八成要转到徐家的米铺之中,却并没有收过徐记的银子。”
梁叛眉头不由得皱起来,摸着下巴道:“谢无名认为他不是卖给徐家,而是‘上缴’?”
“是这个意思。”
“照这么说徐家或者二房才是真正的业主?”
“也未必,我们还查了徐家米铺的账,和俞兆普一样,进项大出项也大,最后流向哪里便无从知晓了。如果要彻查账目,还是要找铁算盘,我和谢无名都是半吊子。”
嗯,又缺人……
梁叛在坚定了找陈老板要人的想法的同时,又大感疑惑,俞兆普的发家以及和徐家米铺的合作一定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实际结果又显得相当突然。
上千亩田地,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他们的产业,又是如何能令这么多业主同时放弃这么多的土地?
这里面不知道用了多少手段,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想了想暂时不去深究其中的道理,问道:“还有别的吗?”
参二爷从兜里摸出一封信来,说道:“这是今天陈老板派人发来的,刑科给事中签发给缇骑所的‘着南京锦衣卫调查京畿亭山大盗一案’的驾帖。”
梁叛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他之前找张守拙要过两样东西,一样是都察院的监督官,于是张守拙找李裕弄来了钱申功,这一点办得着实到位;另一样是让他找应天府李梧开个捉拿亭山大盗的差票,好让自己顺理成章的插手这边的案子。
可是没让他找刑科给事中出个锦衣卫的驾帖啊!
这东西权限倒是真大,等闲逮个官员进昭狱玩耍一趟也未尝不可,但是这会暴露身份啊!
他挠挠头道:“陈老板啥意思,难道我的身份从此可以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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