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看得更深,刚才那老头的摇头有些假了,似乎专为做给自己看的,就像买东西杀价一样,真想买又一时杀不动价的,就坚决掉头走人,做出个样子给人看。
潘老板认为那老头就是在跟自己杀价摆谱,不过看穿了也不代表自己就占上风,相反,这一招之所以总有人用,就是因为屡试不爽。
因为卖家清仓出货的意愿总是比买家花钱买入的意愿更加强烈。
现在潘胖子是卖家,张掌柜和长胡子老头是买家。
所以张掌柜并没有沮丧,而是带着几分歉意走过来,先向梁叛拱拱手,然后才对潘胖子道:“潘老板,实在抱歉,你老哥来得晚了,这一场已是当众定下了,不好随意更改的。”
潘老板知道这都是废话,但是也不想直来直去地价码,所谓博弈,不单单是大家摆明车马三十五十的来回拉锯,在出下一口价之前的试探也是精髓之一。
他笑笑道:“戏目不曾拿给主家看,哪里谈得到定不定的,今日这么多朋友在,不就是为了商量么,甚么事上来就说定规了,还有甚么商量?”
张掌柜居然没有反驳,说道:“话虽如此,可我们老道长已经定了,潘老板请回罢。”
“老道长”并非是真正道观里的道士。
而是戏行内祖师爷那里正统开枝散叶传下来,有世家有脉络,加上本身有辈分有威望的“世家前辈”,在行内被人叫一声“老道长”。
但凡行里有甚么纠纷矛盾,或者不决之事,都到总寓来,请一位老道长出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比官府的红黑签子也要作数。
潘胖子一愣,听张掌柜的意思好像并不打算再谈了?
他一时竟猜不透这是“掉头走人”的杀价计俩,还是真的不谈了,连忙把心一横,说出自己的新价码:“除了上次说的那件事之外,下下个月京师三品以上的堂会有四个,我再拿一个出来。”
谁知张掌柜苦笑一声,道:“这个条件,已经同老道长商量了,不成。”
潘胖子这些真的急了,一双小眼睛朝长胡子老头那里扫了一眼,那老道长正低头和两人商量第十九出压轴的戏,根本不再理会这边。
因为这场堂会不是一个班子包办,而是整个南京排前的班子合办,所以这一出不但要本戏班里挂头牌的大角儿,还得是整个南京数一数二的角儿。
而且这一场是重中之重,不但角要好,戏也要好生琢磨。
如果是一般的红事喜事,娶亲做寿一类的,闭着眼睛把《大西厢》拿出来,不是好也是好。
但是这一场显然不同,非得费费心思不可。
眼下和老道长商量的那两位,一位就是南京第一班栖霞班的班主,他身边跟着是栖霞班的头牌名旦,绰号叫“云中仙”,是说其人嗓音高,仿佛高到云端,而且音色极好,犹如仙音。
不过是个男的。
当然了,此时戏子基本都是男的。
这边商量来商量去,不觉又凑了几个人过来,加在一起讨论。
有说齐相公好武的,最好是武戏,有人说压轴非得大戏,全本的大武戏没人唱得动,非把人累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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