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行内便叫他程九爷。
叫了上二十年,程九爷变成了老道长,箱子也早就不置办了,当年教养出来的角色也有的死了,有的退了,有的自己做了班主和师父。
徒子有了徒孙,徒孙也有了徒重孙,他这一门没个名号,却已光大起来。
张掌柜就是他的徒弟之一。
因为程九爷是世家,有威望,本身艺业又没得挑,加上自己干过班子,很清楚里面的诀窍,便被请回总寓做了“四柱”之一,专管班子。
往后早早晚晚是老郎庙的总管,要到淮清桥的大庙去管事的。
所以今天这一门大事,要请他出来主持。
今日之所以没有选在淮清桥的大庙聚会,是因为淮清桥那里地处拥挤,只是庙大,茶社不过附庸,不但小,而且老旧,容不下这么多人。
张掌柜在老郎庙东厢房见到师父,老头正捋着花白的长须,陪着一个半躺在椅子上、半边脸缠着布带的伤号在说话。
张掌柜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等到程九爷问过了那伤号的身体,这才过去也关照了一声:“埠郎,大夫说你的伤总要再歇十天半月才好下地,你不要心急。”
那伤号右眼缠在纱布里,一只左眼垂下眼睑,沉默片刻,沙哑着声音问道:“张大爷,洪蓝埠的情形怎样?”
张掌柜道:“没有新的消息回来,不过昨日小西湖徐公孙和蒋大娘他们筹到近万银子,江宁县张大老爷又亲自过问这件事,一定可以解燃眉之急的。”
原来这伤号竟然就是被俞东来派回南京来请“铁算盘”的俞埠郎。
埠郎那日星夜赶回南京城,便带了他主人俞东来的信,找到三山门戏行总寓,求到了张掌柜的头上。
张掌柜是个热心的人,况且又是俞东来的事,一听俞东来在老家已经是陷入险境,情形极为不妙,连夜托人替他找了好几个铁算盘,当场发足了酬佣,催促着半夜赶路。
谁知道刚出城门没走出几里路,便遇到了埋伏厮杀,铁算盘没有一个活口的,埠郎脑门上和颈项里都挨了一刀,本以为必死了,杀手便回去交了差。
谁知道张掌柜带人赶到的时候,俞埠郎居然还有一口气在,于是张掌柜将人抢了回来,请了医生,勉强救回一条小命。
俞埠郎当然晓得小西湖徐公孙、蒋大娘是谁,俞东来和徐维、蒯放、蒋大娘他们都是好友,他在旁伺候得多,见过的。
此时心里一热,左眼中忍不住流下泪来。
张掌柜忙道:“埠郎,你不要激动,这也是俞二哥平素的义气使然,换成旁人,谁肯这样襄助?”
埠郎点点头,艰难地抬起左手擦了擦眼泪。
他的双臂臂骨在那天都断了,右腿也伤的不轻,伤筋动骨,到此时也没有全好。
这时程九爷问:“邂堂,刚才你说话的那位朋友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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