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白册这东西,是分县域地理各成一本,如果聚在一起,则是全南直隶的人口田亩账本,分开来则是各地各自的账本。
现在拆分开来,即便遗失了一部分,保存下来的其他部分依旧有效。
即便将来要补全,也只需补全遗失的部分,工作量自然要小得多。
天草芥此举确实更加稳妥。
现在会同馆所藏的那部分当然还在,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东西居然就堂而皇之地藏在南京的眼皮子底下。
运到日本的部分,天草芥应当也作了妥善的安排,只有他自己身边携带的部分,现在看来或许反倒是最有风险的。
一念及此,梁叛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天草芥可能也是感觉到了危险,他甚至可能认为自己无法回到日本了,所以千里迢迢寄了信来给自己,将三部白册的下落告知。
被徐九公子取走的那个楠木盒子,大概也是天草芥临走时特意埋下的一条线索。
只这一手的筹划,便不愧是智者本色!
但梁叛同时也敢纳闷:天草芥为甚么偏偏要将那封信,也就是楠木盒子的开启密码交给自己呢?
这个密码可是关乎白册的下落,他为甚么不寄给湖溪书院的人?
还有,徐九公子又是如何知道这个楠木盒子的?难道说天草芥在浙江被迫逗留,便是与这盒子,或者说与白册有关?
梁叛皱着眉,将羊皮卷完全展开,才发现那三行字下面还有几句话,与白册并不相干,但却说了另一件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梁叛默默地将羊皮卷折了折,取了个火折子出来,就在车上将其烧成了灰烬。
一股羊皮燃烧的焦臭味弥漫了整个车厢,梁叛一直等到它烧得完全没有一个字了,才掀开车帘丢了出去。
丫头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却没有开口多问。
梁叛瞥了一眼车里堆着的一大包衣服,有些讶然,好奇地问:“怎么拿了这么多,她要在俞家长住吗?”
“不是。”丫头摇摇脑袋,两条辫子乱晃,“姐姐说是借给别人穿的。”
“哦。”
梁叛估摸着可能是阿珠,便没多问了。
马车很快从甘露巷转入钓鱼台,然后从新桥过了秦淮河,一路往北去。
就在马车过桥的时候,两个身穿白衣的书生也出现在钓鱼台,敲开了沿河一间河房的门,开门的人原本脸色十分难看,见了这两人,勉强点了点头,将他们放了进来。
“自流,你怎么来了?”郑俊彦关上门,问道。
江泉急忙问:“为甚么让人撤出聚宝门,真的是李少君要求的?”
“不是。”郑俊彦冷着脸道,“是我假传了他的口信。”
“俊彦,你怎么能这么做!”和江泉来的另一个书生皱眉道,“你到底想干甚么,能不能告诉我们?”
那书生也是六小君子之一,叫阚峰,字云霄。
郑俊彦道:“锦衣卫那里传来消息,明天他们要带刘进游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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