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料知如此,本来并不抱甚么期望,反过来安慰道:“那也罢了,没甚么大不了的。其实他给了我,我整理出来一样全都交给陈老板,还是他们湖溪书院的。不过功劳不能全教我一个外人得了,是罢?”
冉清只得苦笑。
梁叛心里不在意冉佐父子俩的态度,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按说这东厂厂长跟自己算是有仇的,那翟太监和商太监两位干甚么对自己另眼相看?
这倒是奇了怪了。
两人正说话间,通往跨院的侧门被人推开,却见杨管家提了个灯笼站在门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主家,岳家大爷到了,说是有要紧事要见五爷。”
冉清站起来道:“我先回屋。”
梁叛“嗯”了一声,站起来对杨管家道:“请进来说话……”
他话说一半,看看这院里黑咕隆咚的,当面也瞧不清表情,不是说话的所在,便道:“罢了,请去前厅罢,那里还有灯亮。”
却听外面一个响亮的声音道:“梁五哥,不必忙了,只有几句话叨扰。”
梁叛急忙走出门去,来到跨院里,正瞧见岳难敌,也提个灯笼,见面打了个躬。
梁叛还礼,问了他的来意。
岳难敌面露惭色,道:“说来教人惭愧,方才从帮里茶社出来,走到大街上便被人拿了,便是前日在北门外拿住我的那两位老公。他二人教小弟带个话,说他们上司到了松江,恐怕要对你不利,请你小心。还说他们上司外号叫‘笑面虎’,你一听便知。”
梁叛一怔,心想:怎会有如此巧事!
同时又暗叫惭愧,方才若不是恰好听见冉清说了,他还真不知道这笑面虎是个甚么人物,此时不免就要露怯。
他连忙谢过岳难敌。
岳难敌道:“晓得你老哥眼下事忙,小弟便不多耽了,告辞。”
江湖上人便是爽快,不必多少客套,说走便走。
此处原是岳家的别业,因此岳难敌自己路熟,梁叛要送他,反倒是跟在后面听凭岳家老大带路。
岳难敌绕了两道弯,打侧门走出跨院,不远处便到了后边的小河,早有一艘船停在那里,也是漕帮的船。
岳难敌到此便请梁叛留步,自己轻轻跳上船,那小船竟不加摇晃。
艄公远远朝梁叛拱手作礼,便将船撑离了岸边,随着哗哗的水声隐入黑暗之中去了。
船顺着水流,渐渐驶入采花泾中,岳难敌将那灯笼插在船篷上,独自坐在篷子里,从屁股下的鱼舱里捞出一壶酒来,也不用菜,自斟自饮了两杯,长长吐出一口气,才将心里那股子憋闷吐尽了。
想起自己被那两个太监捉住,根本无力反抗的情景,岳难敌便又气闷得紧,随即便暗暗叹道:唉,这天下着实多有能人!
苏松两地历来文驰武废,近些年连常州和镇江都接连出了几个拳脚的名家,苏松却连个能打几趟散手的都难找。
他岳难敌少年时走遍淮扬,拜过几位名师,也学到几手真本事,加上天赋不错,回到松江便立刻打遍本府无敌,这些年也一直自以为放眼江南也不容易找到几个对手了。
可今晚一出门,被那高个儿的太监三两下便擒拿住了,而且对方并非偷袭,是先打了招呼才出手的。
岳难敌恼火地又吃了杯酒,这时耳中忽听“吱——”的一声锐响,从一侧的岸边直冲向天。
岳难敌惊叫道:“是哨箭,有点子打窝(埋伏)!”说话间一手拍灭了灯笼,只听得两边各路暗器声响,尽朝这艘小船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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