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热闹,暮烟疏雪过枫桥,陌上繁华,一路半梅花半飘柳絮。
皑皑银城隆冬,寒流滚滚,也难掩这千年古城的壮阔的富饶。
雪白的毛发间散溢着宛若洁白星辰光辉的独角兽拉着华贵逼人的金撵玉车,在积雪扫净的白石小道上哒哒而行。
杆旗穿市望不尽,昳丽楼台歌舞步生莲。
谯门画戟,下临万井,金瓦楼台相倚,满载满湖寒舟色。
百里安自车窗中探出一张面如菜色的脸。
他一只手捂着脸颊,喉结滚动,似吐欲呕,却强自忍耐。
眼前热闹的古城景色如梦境碎影斑驳,全然看不真切。
随着车轮滚滚起伏难定,他只觉周身传来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五脏六腑都快挤压到一块儿去了。
方歌渔裹着白羽鹤氅浑身没骨头似地躺在车厢的软塌上,抱着一个红泥小炉暖着手。
眼皮懒懒抬着,看着已经去了半条命的百里安。
“啧啧啧,看来真是无福消受美人恩啊,今儿个吃进肚子里的汤汤饼饼,此刻怕是已经在肚子里可劲闹腾了吧。”
百里安有气无力道:“你出行为何非要做马车?”
方歌渔斜眼看他,“这是大小姐应有的排场,若是不坐马车,你想本小姐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用脚走路吗?”
话说得这么好听,分明就是看见他中午吃了那些姑娘们送来的吃食,有意要整治他。
百里安反驳道:“脚生着不就是用来走路的吗?”
方歌渔理直气壮:“本小姐的脚不是给你咯伤了吗?你当真要我下车步行。”
百里安被他噎得全然没了脾气。
今日是海神祭,十方城古街长道之上,好不热闹。
五彩的旗帜在风中猎猎翻扬,城中军铠甲严明统一,执金矛长戈踏行于城道之间,阵型严谨毫无凝滞。
而军队而行的方向,则是城北尽头,沿着西北无尽海域的高台祭坛。
方佑城主已然先至,换下了常服,着一袭玄黑鎏金的祭袍,峨冠博带,衬得他仪容甚伟,身躯高大。
他温和的气质尽褪,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威严气场。
方佑立于祭台之上,身边不见那位秦楼执事官,反倒是随身的左侧立着一名黑袍男人。
比起方佑城主的祭袍正装,他通身并无任何多余的饰品,简简单单的一袭黑袍。
但极其引人注视的是,这个黑袍男人的模样,竟是同方佑城主长得一模一样,五官一致,身形一致。
唯一不同的是,方佑城主模样虽生得年轻英俊,面上却蓄有胡须。
而这名男子,颔下光洁无须,高大的身材也微微显得有些佝偻,正好证实了方歌渔早上所言。
想来此人便是方佑一母同胞所出的次弟,方歌渔的二叔,方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