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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圆月恐惧症(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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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狹長的樓道, 紅色的大雨傘打開,靜靜放在路面中央。

岑今盯着看了兩眼,果斷轉身走另一條路。

明知是不知名詭異還徑直向前探索, 不叫偏向虎山行的勇敢, 那叫找死。

另一條路通向中後門的會客廳, 隱約能看到亮白的燈光和徘徊的人影。

岑今神色莫名, 盯着投映在地面的駁雜人影, 重數一遍,確定他沒數錯,影子比僱傭兵的數目多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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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人, 十二個影子。

因爲距離遙遠,岑今不能確定多出來的六個影子是燈光造成的視覺錯覺, 還是樓裡新的詭異。

他停下腳步, 回頭看向剛纔那條出現紅傘的樓道入口, 兩邊都有問題,但必須選一條路。

霍小亭失蹤得無聲無息, 如果是被僱傭兵發現,他們早就闖入停屍間了。

但僱傭兵毫無動靜,那就剩下一個選擇。

岑今握緊砍骨刀,回到出現紅色大雨傘的樓道口,看向左右兩邊的房間, 黑色鐵門牢牢關實, 燙金門牌號分別是3019、3020, 而停屍間的門牌號是3021。

他用手機照明燈照着門牌號, 盯着看了一分鐘, 終於看出分別,3019門牌號數字下面有一條紅槓, 3020有兩條紅槓,3021則什麼都沒有。

剛纔在西門看見豢養怪物的3035房間門牌號下面也有兩條紅槓,劃線跟非劃線,以及紅槓的數目應該都是爲了區分房間裡的怪物。

岑今趴在3019房間鐵門,透過小窗口逡巡裡面的環境,卻見到一個4、5平方左右的水潭,黑水粼粼,水面平靜,哪怕用燈光直照也看不清裡面有什麼東西。

讓他驚悚的是房間裡的窗戶大開着,天空一輪血紅色的圓月高掛,淡紅色的月光如一面薄紗,穿過窗戶落在黑水,致使水潭四角冒出微小的氣泡,再仔細一看,卻是透明的輸氧管插進水裡,正在輸送氧氣。

岑今一錯不錯地盯着水面,忽然水面微動,中間的黑水向兩邊撥開,一個黑紅色的肉瘤狀物從水裡鑽出,無皮,嬰幼兒頭顱般的大小,估測是後腦勺的一面對着門,臉朝圓月,享受着月光照耀。

下一刻,黑水潭怪物猛地回頭,瞪向鐵門上的小窗口,那兒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它猶疑地轉回頭,大概以爲剛纔嗅到的人氣是錯覺。

岑今後背貼着牆壁深入樓道,想起在逼仄如牢房的3035房間裡看見的怪物,四肢畸變,下半身變成球狀,後背如蜘蛛似的長了三對手,腹部高聳像懷胎十月,卻長着一個人類的頭顱,面孔呈現慈祥悲憫的神情。

它蜷縮在天花板角落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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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只看了眼,不到一秒,它立刻醒來,準確找到岑今的眼睛,而岑今反應快速,沒等它爬就飛快跑了。

對比一道槓和兩道槓房間裡的不同怪物,岑今猜測它們是同一種詭異的不同形態,一種處於幼年期,一種是成年期。

正常被詭異污染而成的詭異只有進化等級的區分,但老樓裡的怪物明顯是人類強行干預後培育而成的新物種,因此擁有地球普遍生物的成長規律。

除了幼年和成年期,岑今懷疑它們甚至還擁有發.情期,可交.配繁衍。

人類面對詭異最大的優勢就是數量,因爲他們可以自由繁衍,反觀詭異從幾千上萬年前的強盛到如今幾乎銷聲匿跡,原因在於種族數量太少。

單說他從四海窟遇到的第一隻詭異就是慘死的人類經由高級詭異常年累月的精神污染而生,之後的獨眼怪、無臉女、鎮墓者以及後來的銅像女屍等,它們本質還需以人類爲載體。

新詭異的誕生與人類活動密切相關,該命題被列入密大新生必授課程。

而今老樓裡的怪物如果也能繁衍,勢必壯大詭異物種的數量,將不利於人類社會的穩定。

岑今頓住腳步,突發奇想,李氏老樓該不會在做‘讓詭異繁衍生息’的科學實驗吧?

這想法一閃而過,因爲岑今看見樓道中央那柄打開的紅傘此刻安靜地吊在半空,就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拿起紅傘,撐在頭頂,等着他人的靠近。

漆黑樓道和紅傘兩種元素經常出現在人類恐怖電影中,島國電影通常是一個長髮女子撐着傘,繞過去可能會看到同樣長着黑髮的正臉。

而華夏電影則可能是一個穿大紅旗袍的女子,丁香一樣的女子,舉着雨傘,身形婀娜,氛圍悽豔,但是假如好奇心或獵豔心驅使而去看‘她’的正面,大概率會看到一個無頭女子。

劇烈的驚嚇後,不一定逃脫得掉,很可能會被抓去當替身,成爲新的傘下無頭冤魂。

岑今的太陽穴開始脹痛,一跳一突,難受得厲害,腦海不斷幻想各種有可能遇到的驚嚇畫面,越來越靠近紅傘,回過神後,竟就發現已站在紅傘背面。

這應該就是李曼雲的紅傘,她性格或許古怪,可能有心理問題,但是開口請求霍小亭的幫助,必定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不可能選擇陷害能救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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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把紅傘擁有一半沒有危害的機率。

猶豫幾秒,岑今選擇繞到正面,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恐怖畫面,而是一柄看上去十分正常的紅傘。

“我帶你去找李曼雲,你乖一點,別嚇我。”岑今一邊說一邊伸手,抓住傘把收起,實物入手的重量感很明顯,收傘的過程毫無異常。

但是一把紅傘突兀地出現在樓道中央,憑空吊起來,怎麼想都絕對不可能正常!

可岑今將紅傘插.進揹包,面色如常,將其當做普通的紅傘,繼續深入樓道探索。

這一時之間還真分不清他到底膽大還是心大。

岑今記下標着紅槓的房間號,記住這一層樓分別圈養的成年和幼年怪物的數目,直到他被一道隔絕東、南兩門樓道互通的鐵門攔住。

摸着鎖頭打量幾秒,確定是能開的鎖,岑今便用之前從霍小亭那兒拿來的夾子撬開。

推開生鏽的鐵門,發出的動靜似乎引來距離最近一間房子裡的怪物的注意,岑今後背緊緊貼着鐵門,頭頂是小窗口,不管他還是裡面的怪物都在彼此的視線盲區。

但他藉助砍骨刀刀背倒影,清楚地看到小窗口貼着一對佈滿血絲的眼球。

約莫三分鐘後,那對眼球才離開小窗口。

岑今無聲地呼出長氣,悄無聲息地來到東門入口,左邊長廊通向中前門,右邊能找到電梯和防火門,然而沒有霍小亭的蹤影。

房間鐵門緊閉,裡面的怪物出不來,僱傭兵毫無動靜,樓道也尋不到異常,霍小亭能跑去哪?

正思索間,電梯和防火門的位置發出響動,岑今連忙警覺地藏起,後背貼牆,站在拐角處,如果有人從電梯出來必定經過這個拐角,方便他進行偷襲和制伏。

半晌,電梯門開開合合的動靜在死寂的氛圍襯托下,於耳邊放大無數倍,始終沒有其他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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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沒有鑰匙,出不來?

不對,三樓開放,電梯前不裝鐵門。

岑今伸出砍骨刀,只照到電梯門開了關、關了開,裡面空蕩蕩……不,不一定是空的,靠左裡側在視角盲區。

想了想,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電梯旁邊,小心翼翼探頭看向裡面,瞳孔瞬間急劇收縮,卻見電梯角落裡竟放着一把紅傘!

還有一把紅傘!

餘光處還能看到插在揹包上的紅傘傘把,可以確定同時出現兩把紅傘。

不同的紅傘,哪一把是李曼雲丟的?

下一秒不用岑今試探,紅傘在他面前緩緩打開,傘裡一縷黑色的頭髮沿着傘杆縮回去,被眼尖的岑今看見,他吞了吞口水,不動聲色地後退。

三步後,轉身逃跑。

紅傘裡的黑髮頓了一下,猛然爆發,‘砰’一下直接撐開傘面,黑如綢緞的頭髮鋪天蓋地涌出來,瞬間充塞整個電梯,直逼向岑今。

岑今跑回東南門相連的樓道,剛拐角,猛一剎車,只見樓道里靜靜騰空着數不清的紅傘。

由於數目衆多,他終於看清每把紅傘之所以騰空是因爲一根根細細的頭髮從傘面鑽出,吊在天花板,支撐着傘面。

他回頭,見黑髮已經鋪滿樓道和天花板,像藤蔓似的見洞就鑽,甚至揉搓成一小團,重重砸破鐵門上的小窗戶然後爬了進去,不多時便聽到房間裡傳出來的哀嚎。

那哀嚎不過一兩秒,很快戛然而止。

可以想象裡面的怪物一邊反抗一邊張嘴,卻被塞進一嘴的頭髮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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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腦門全是細密的汗珠,右邊是兇殘的頭髮,前方是數不盡的紅傘,左邊的中前門卻有十幾名僱傭兵把守,哪邊都是刀山火海。

又到了抉擇的時候……還是賭一把!

俗語否極泰來,反正運氣爛到底,說不定還有意外驚喜。

岑今飛速瀏覽前方樓道里密集的紅傘,確定沒有霍小亭的身影,便轉身面向排山倒海而來的黑髮,一邊前衝一邊抽出背後的紅傘,與海浪似的黑髮相撞的同時,‘噌’地打開紅傘,傘面將黑髮裡落下的黑血和碎肉遮擋,造出一小片平靜安好的小世界。

而當黑髮吞沒了岑今身影之後,樓道在頃刻間恢復安靜,密集的紅傘齊齊消失,只有黑色鐵門門縫下滲出的血水證明剛纔發生的一切不是幻覺。

兩名僱傭兵戴着防毒面罩和強光燈走來,檢查一番後,對地面滲出的血水和房間裡消失的怪物習以爲常,又去檢查電梯,只看到角落裡安靜躺着的紅傘。

一名僱傭兵甲說:“聽說五樓李小姐丟了一把她媽媽親手做的紅傘,是不是這把?”

另一名僱傭兵乙說:“應該是。”

甲僱傭兵嘿嘿笑:“要不撿回去送大小姐,說不定能夠得到她的青睞,跟她墜入愛河,讓你當李振中的乘龍快婿。照他們那身怪病和做的缺德事,估計年末全死光。到時你就是唯一的財產繼承人,平白拿到一大筆遺產。”

乙僱傭兵說:“有這好事你怎麼不自己上?哼,李振中是變態,他女兒好不到哪去,神神叨叨,媽的一羣神經病。年末拿到錢,我就不幹了。”

甲僱傭兵:“你傻?酬金那麼高,居然不幹。”

乙僱傭兵語氣陰沉:“再幹什麼,我他老子就瘋了!成天陰氣沉沉,樓上那羣姓李的,沒有一個正常,樓下圈養的怪物一個比一個恐怖,我做夢都夢見它們破開鐵門跑出來吃掉我們。”

說到這裡,甲僱傭兵沉默,心有慼慼焉。

他們是窮兇極惡、刀口舔血的壞人,無論面對多麼道德淪喪的反社會、恐怖場面都能面不改色滿足僱主要求,但老樓發生的一切不斷突破他們的想象,擊垮他們的心理,讓他們感到死亡的恐懼,因而萌生退縮之心。

“別說了,先把那羣警察打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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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僱主發話,如果天亮前還賴着不走,乾脆扔進六樓,去當‘觀音母’。”

“李振中不怕警察端他老巢?”

“他說不怕,實驗快成了。”

“李振中到底在做什麼實驗?”

“鬼知道。反人類就對了。”

兩人檢查完電梯,回到東南門相連的樓道,看那道堵住兩門互通的樓道還鎖着,便安心回會客廳,絲毫沒發現頭頂天花板密密並排合攏的大雨傘。

傘面新鮮,紅得刺目。

***

岑今撐着紅傘,穿過漫長的黑髮鑄成的路,鑽出黑髮牆,詫異地看着籠罩在淡紅色月光裡的老樓。

還是熟悉的長方形結構,還是李氏老樓三樓,但所有房間沒有關門,樓道之間也沒有鐵門阻隔,防火門沒有上鎖,但電梯門口的柵欄式鐵門還在,只是沒上鎖,而且綠漆嶄新。

但牆面掉色,白石灰碎片漂浮在半空,像殘灰。

岑今想起現世中某部經由遊戲改編的知名恐怖片,片裡有表裡世界的設定,而眼前漂浮在空中的殘灰很像那部恐怖片裡的表世界的漫天灰燼。

樓道亮着燈,也是淡紅色。

房間裡的窗戶沒有貼黑膜,處於打開的狀態,血月掛在高空,如一隻血色眼球監視着老樓,彷彿凡血色月光所到之處,都在它的視線範圍。

岑今收起傘,見剛纔在黑髮世界裡掉落的血雨碎肉都被傘面吸收乾淨,而傘面猶如綢緞般油光滑亮、鮮豔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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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摸着傘面,觸感像蠶絲。

岑今摸了摸自己的黃毛,對比一下,覺得如果他頭髮再順滑些,應該跟傘面的觸感差不多。

所以這把紅傘是人的頭髮編織而成?洶涌而來的黑髮是殘留紅傘的怨念?

話說,岑今呆滯地思索,爲什麼紅色的傘面卻涌出黑色的頭髮?難道自動褪色?紅傘染過色了吧?

樓裡圈養的怪物曾經是人吧。

自2005年建立起來的李氏老樓應該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做科學實驗,不可能至今才死21個李氏族人,還有更多不知名的普通人被殘害,他們的軀體或許各有用處。

至於頭髮,被做成一把紅傘。

那麼多的紅傘,不知用了多少人的頭髮,也不知道是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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