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钟勤声音沙哑:“他也只是好心想要帮我而已,花教官,你别为难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会自己去找黄上校的……”
花语说:“你姐姐生前最大的希望是什么?”
钟勤愣了一下,才缓缓道:“……她希望我从泥坑里爬出去。”
他抬起头,似乎这样就能抑制住不受控制往下掉的眼泪,“她想我一辈子平安,子孙满堂。”
花语说:“那就按照她希望的那样活下去。”
顿了顿,她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个东西,眉眼淡淡的:“但是你动了杀心,肯定是有惩罚的。”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钟勤面前,然后对鲁毅仲池景润道:“跟我出来。”
房间里只剩下了钟勤一个人。
而桌子上,静静地放着一颗姐姐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买给他吃的糖。
……
“虽然你们不是事情的罪魁祸首,但是今天抽你们的耳光我不后悔。”花语站在窗户边,清风吹过她鬓角的碎发,她半张白皙莹润的脸被打上淡金色的光影,声音都仿佛轻渺:“大多数人这一辈子,能够随心所欲的,只有自己最美好的少年时代而已,你们最小的都已经满二十了,很多小时候不想懂的道理都该懂了。”
她转头看着两人:“你们明白了吗?”
鲁毅仲说:“教官,可是你才十八岁啊。”
花语笑了一声,眸光放的很远,那一刻,池景润甚至觉得,站在他年前的这个人,跟他之间隔了一个世界的平行线,是他永远触摸不到的存在。
——“大多数人能在少年时代随心所欲,我是那小部分人。”
……
顾别枝摆弄着手里的小提琴,刚刚打算拉一曲云雀,王妈在厨房喊:“别枝!”
顾别枝赶紧放下小提琴进了厨房,王妈将刚刚熬好的血燕盛进了精致的白瓷碗里,道:“把这个端去二爷的书房……要是二爷不肯吃,就说是少夫人特意吩咐的。”
顾别枝有点好奇:“二爷还会挑食呀?”
王妈笑着摆摆手:“你别看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实小时候可挑食啦——”想了想,估计是觉得没有对比就没法有比较,“比少夫人要挑的多了,只是后头老爷夫人相继去世,没人疼他了,慢慢的什么都能吃了。但是胡萝卜和这些补品是碰也不碰的。”
顾别枝道:“那还是挺可爱的。”
王妈撵她:“好了好了,这东西金贵,要趁热,赶紧去。”
顾别枝点头,上了二楼。
听见敲门声,余靳淮道:“进来。”
顾别枝小心翼翼的将托盘里的白瓷盅端了出来,放在余靳淮手边。
花语不在的时候,男人的眉眼虽然精致好看,但总是冷厉的让人害怕,顾别枝的手不自觉的一抖,白瓷盅和白瓷勺碰在一起,惊动了余靳淮。
他侧眸看了一眼,“什么东西?”
“……是血燕,王妈刚刚熬好的。”
“端走。”余靳淮冷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