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的苏芒老爷身披扎甲坐在马上,身下以强壮着称的河曲马迈开不堪重负的步伐。
他走马军前,转头看向混在随从队伍里的外甥,皱眉道:“丹巴,到前面来,你……我是能把你金子贪了还是怎么着?”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外甥丹巴老爷身上罩着件锁子甲,肚子鼓鼓囊囊,明显是又把那几斤金子揣怀里了。
“不是舅舅,我们一定要在军阵前头么?”
丹巴便往前打马,边往后看:“汉人有大铳,白利王的代本老爷都在后头呢。”
“唉,我姐姐那么好的女人,怎么就嫁给你爹那么个短命的胆小鬼,生出你这个比兔子还胆小的家伙!”
苏芒摇摇头,不过他看向外甥的眼神倒没有嘲笑,只有心疼,说道:“丹巴,你家地都让人扒了,站在我旁边,舅舅不会让你有事。”
他觉得外甥耳濡目染,学会了所有贵族不必要的东西,唯独没学好作为贵族的根本。
丹巴说:“舅舅,不是我胆小,你不知道……他们有大火枪,隔着一百步,打中就能穿过好几个,阵前太危险了。”
三千白利军在前进。
苏芒摘下自己扎孔雀翎的半圆钢盔扣在外甥头上,拽着他的缰绳横向走马于军阵之前。
他说丹巴,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何拥有土地和姓氏?
丹巴不知道,或者说他不知道舅舅的问题内含什么样的深意,因为这个问题太简单了。
他们是贵族,在这片土地上只有贵族才拥有姓氏和土地。
“贵族,可以善良、勤勉、节制,也可以残忍、懒惰、贪婪,无所谓。”
胖胖的苏芒老爷把坐骑压得颤颤巍巍,在马背上指向丹巴:“唯独为了土地和姓氏,你必须付出一切,没有土地就没有姓氏,没有姓氏,你就是奴隶。”
“你的土地被人扒了,挖出纵横壕堑,这是你的战争,你不能躲在其他贵族后面,但你别怕。”
“别管他们有什么。”苏芒没见过,苏芒也不在乎:“舅舅跟你站在一起,苏芒的人,就是我们的血甲肉盾。”
当他在马背上挥过手,三百多个衣不蔽体的苏芒征召奴隶结成方阵,各持器具,垂首向前。
战马在三军缝隙来回奔驰,荡起的尘土遮住黄昏的光亮。
丹巴庄园的壕沟旁,歪梁子埋头干活,手上不停问道:“咱这不算违反军令吧?帅爷只说不让拆百姓门板,贵族门板应该能拆……快快快,把板墙立起来。”
东西早在挖壕沟时就准备好了,只不过没想到戴道子前脚走、敌军后脚就渡了河。
歪梁子很兴奋,在练兵营来回练了好几个月,学到的东西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几个汉军在前头示范,番兵埋头干活,蒙古兵搬运火药、火枪、一门木头炮和羽箭。
被劈开的门板成了天然矮墙,被木槌砸进凿开的松软土地,两扇木板中间灌进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