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明珠
“陈万言可不是吴有才那等人，以他的能力辗转多年只做一个县令也委实太屈才了。”方知瑶拿着手里已经空了的茶盏，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是一个寻常的县令，而是眼线。”
只是是谁的眼线她却是不知道了。
“不管如何，让他做眼线的那个人还在，在朝中还颇有权势，甚至……是陛下本人也未尝不可。”方知瑶没有看神情复杂的江平仄，只是看向对面的女孩子，女孩子神情专注而认真，见她向自己望来，女孩子点头开口道，“两朝权势，陛下确实也属于其中之一。”
所以，陛下自始至终都在他们的怀疑范围之内。
“他养暗卫，却没有查到任何贪污的罪证，足可见他手头另有除俸禄之外的钱财来源。”方知瑶同方知慧一样，对钱财数目很是敏感。
“一介县令的俸禄养不起那么多人，除非贪污或者家中富裕，陈万言两者都不是，便只能如吴有才那般算计着过活。”方知瑶说道，“我们很多年以前就对陈万言产生怀疑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
这些年，他们藏在暗处，陈万言亦藏在暗处。双方皆谨慎小心, 露个头还不等被发现便缩了回来。
女孩子听到这里, 开口问她：“方大小姐，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陈万言知晓和查到你们这些事的？”
方知瑶看了她一眼，道：“这些年，他在各地辗转做县令, 不管这县令做的长还是短, 必会上山剿匪。”
江南道这地方的山匪并未闹出过什么事来，真正麻烦的是水寇。
这个办法他想了许久，也是影响最小的办法了。
“陈万言能力出众, 却也非心慈手软之辈, 杀人做饵之事此前做过的。”方知瑶解释。
“可若不是……”姜韶颜说到这里，看向江平仄和方知瑶，“江先生当年带他们逃生，方大小姐当年想效仿吕不韦，想来也不是为的恢复如初吧！”
“如姜四小姐先时说的那样，我不想再等了。”没有看方知瑶，江平仄看向姜韶颜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准备替换周方。”
“但你也不会容易的活着。”姜韶颜看向一片决绝之色的江平仄，接话道，“你会遭受最惨无人道的酷刑，有来自于朝廷的还有被幕后黑手用各种名义授意的，一切都只为让你吐露那些剩余兵将的消息。”
“当然搜不到，人关在宝陵县衙大牢，夜明珠在林彦他们手里。”姜韶颜说道。
“他们会留着让我说话的嘴巴和牙齿，只要这两样还在，我就有机会见到那个幕后黑手。”江平仄脸色苍白，“他们当年让小将军变成了蛊源，我就有办法把自己变成毒人，我可以用我浑身上下最锋利的武器杀了他。”
“三妹是个谨慎小心的, 不似二妹, 我也一向很是放心她, 只嘱咐她小心行事。”方知瑶说着，看向姜韶颜，“甚至那几个钱庄的哑巴亏我们也准备吃下了，却没成想……”
所谓的恢复如初，就是如过去二十年他们做的那样，小心翼翼的掩起所有的行踪，不被发现，憋屈却活着。
“没成想你们以为足够小心，可这一切却只是陈万言同你们演的一出戏，将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中，一边在晏城同方三小姐演戏，另一方却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是也不是？”姜韶颜已然从她的反应中猜到了大概。
“他们会想尽办法折磨我，但是为了让我还能开口说话，有一个地方他们不会动我……”
“这些年我们虽小心行事，却也不敢担保没有落下一点把柄。”方知瑶说到这里, 不由叹了口气，“夜明珠案发生之后, 林少卿他们来了江南道，又对姓胡的几个发战财的发了难，三妹便来了晏城。”
“我会自爆身份，是二十年前的逃兵。季世子他们虽说同这些事无关，不过我听闻他带着当年那个被人击伤了脑袋的嬷嬷到处诊治，想来听到这些事不会不管不顾。”江平仄说道，“他必然会上奏朝廷。”
这些事他们并未准备大张旗鼓的进行：只是下山的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属于他们的人拿着那颗夜明珠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方家典当行。
方知瑶见她摇头, 顿了顿, 又道：“我们知晓他在查，所以一贯小心谨慎, 直到前些时日，那颗出现在方家典当行的夜明珠……”
她们是方家，商场之上, 姓胡的几个钱庄倒了，若是袖手旁观才会令人起疑, 为了不叫人起疑, 自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知道的很多，不管是朝廷还是幕后黑手都不会相信只我一个人逃出生天，所以，我不会轻易死……”
所以，如今最好的局面便是让周方承认他杀了人，应下杀陈万言之罪，而后……一切恢复如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方这么多年同方三小姐的关系他都看在眼里，与其让周方出面，不如让他出面，其实由他出面更好。
因着饿狠了, 抓了个厨子，而后……就被慧觉禅师一个人端了寨子下山去了。
这个可能……他确实想过，江平仄苦笑：“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我们远在江南道，当年也只呆在军中，与朝廷之上那些官员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平仄见她朝自己看来, 不由苦笑了两声，对姜韶颜解释道：“夜明珠确实是匣子里的, 少的那一颗原本是我等用来准备下山找方大小姐换些米粮的, 只是……”
“我们方家在江南道各地都有商行, 他每到一地必会借着县令查验商行的名义进来搜账册, 我们只是百姓，自然不能反抗。”方知瑶说到这里，看向姜韶颜, “姜四小姐，这么多年，这么多的巧合，再加上陈万言本人的能力如此出众，若是换了你，你会相信他只是个寻常县令？”
“我知道。”江平仄点了点头，看向一片神情凝重的姜韶颜，笑了笑，脸色白的近乎透明，“我是军中的军师，他们不会放过我，也不会让我死。但我绝对会是最好的诱饵。”
方知瑶握着空茶盏的手不住的发颤：她可以想象到这件事若是发生之后江平仄当时的情形，决绝而又惨烈。
陈万言查了多年才查到了这一出，也不知晓林彦等人阴差阳错的抓走了人，扑了个空自然大为光火。
这才会引得林彦等人前来查夜明珠的下落。
姜韶颜看向唇线轻薄的江平仄，有看相先生说唇线轻薄的人最是冷漠无情，可江平仄却……
“他是陛下，世人皆知他是赵小将军的亲兄长，不管他是不是幕后黑手，在面上，他必会彻查，可彻查的结果是找个替死鬼又或者是真的在认真的查，我们又如何确定？”
满匣的夜明珠看的江平仄和方知瑶一下子怔住了。
“我与三妹并不知晓陈万言已经获悉了这些证据，可陈万言因恰巧同林少卿他们错开，看到了及时端走的寨子，便以为我们方家这一出是在同他演戏，是以回去之后便同三妹撕破了脸，让我们方家等着诛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