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歇息了?”眼见季崇言回来,林彦连忙迎了上去。
“她不是为了挑衅,”季崇言对林彦道,“她只是想提醒我一件事。”
季崇言走到桌边那分成几截的银枪旁,将银枪的枪头同枪身拿了起来。
陛下的嫌疑……实在太大了,大到这若是个寻常的案子,面对的不是陛下而是寻常人的话,早能让大理寺出手抓人了。
季崇言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看安国公献宝似的将银枪断裂开来,他忽然记起了一件事,眼角的余光瞥向同样在此时抬起头来的季崇言,两人看向献宝似的安国公。
只是虽然心惊,比起林彦的震惊,他……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准备。
只是她劝住了他同林彦,自己却显然并不打算收手,不管是夜明珠也好,还是方家、周方这些人,她似乎早早便一只脚踏了进去。
比起他这个外人,自家的大舅极有可能是杀了小舅的凶犯这件事的冲击想来对于季崇言来说更大。
“没有啊!姜家丫头有事离开了,是以没有入城, 不过临行前倒是特意告诉了老夫这银枪的秘密……”安国公说着如同拼接玩具一般将银枪重新拼合了起来, 拿在手里耍了耍,道, “还是同先前一个样, 不过倒是方便携带了,哈哈!”
季崇言看向面前这断裂成几截的枪身微微眯眼,开口问出的话险些把林彦吓了一跳:“柴嬷嬷当年受了一击,头上那个不知具体武器的伤口似不似这一击所致?”
林彦看着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向地面,心跳如鼓:这个案子以大理寺官员的角度来看实属人证物证俱全了。
她在做的事情已然很清楚了:先时在九龙岭上要走了夜明珠,用她的办法将夜明珠送至陛下面前是为了让他同林彦彻底从二十年前的旧事中抽身开来。
关于墨家中人擅长机关匠器的叙述不计其数,史书上一翻比比皆是。如此盛名自不可能空穴来风,墨家的人确实擅长机关匠器。
柴嬷嬷当年的伤口……林彦呼吸一滞,前一刻还是一片晴好的天气就在此时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狂风吹的堂前的芭蕉叶乱颤,豆大的雨点紧随其后的落了下来,转瞬便将整个地面浇透。
林彦的目光也在此时落到了这断裂成几截的银枪上,盯着断成几截的银枪看了片刻之后,林彦忽地变了脸色:“国公爷,您这银枪能这般分成几截之事姜四小姐可知晓?”
絮絮叨叨的话语他并未记全,可最关键的话已经记住了。
“崇言,你在做什么?”林彦看季崇言拿起枪身, 不解的看了过去。
二十年前的旧事,同方家、周方、夜明珠还有杨衍这些人都有关,却唯独与他同林彦无关。
“她临离开前特意告诉祖父这一茬, 以祖父的性子定会跑回来向我二人献宝,所以, 这个安排是她特意做的。”季崇言说道。
更麻烦的是,此时再看赵小将军若是死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陛下都是最大的得利者。
林彦看着一脸老顽童似得意的安国公:“……”
可对面的季崇言却是“嗯”了一声,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下来,捧着茶盏轻啜了一口,问他:“怎么了?”
安国公睡了,有些事便可以说了。
到底是多年的故交,即便没有开口,只是瞪眼,季崇言还是一眼便看出了他心头所想,见状只是顿了片刻之后,忽地一哂:“这就是姜四小姐要提醒我们的事。”
…… 那个如今生意不好的铁匠铺子的铁匠姓墨,祖上曾是春秋时期百家之中的墨家人氏。
前一刻还热的满身是汗下一刻却如坠冰窖,林彦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忍不住的发颤,想要抓起桌上的茶盏喝一杯略压一番心头的惊恐,却发现竟连抓都抓不稳。
银枪在马车里要不发出什么响动,必然是放在绵软之物上的。如衣物这等绵软之物上放了银枪这等物件必会留下痕迹,所以当日,他们若是仔细些, 定会发现破绽, 可……林彦一想至此, 心中便满是懊恼:“我没想到姜四小姐这么大的胆子,她将方三小姐藏在匣子里, 方三小姐若是发出些微动静又或者国公爷心血来潮开匣子去摸摸银枪都会露出破绽,没成想她当真敢……”
“崇言!”一旁的林彦不知什么时候回过神来了,他看向季崇言,神情复杂:“我觉得……”他只觉得这一刻说话有种前所未有的艰难,只是即便艰难,他却依旧道,“姜四小姐提醒的对。”
季崇言指着那同枪头一截相连的枪身, 抬头看向林彦,开口问他:“你看看这一处……”
“姜家丫头去交涉的,听闻这银枪可是昔年赵氏双雄用的银枪,唉!盛世和平,枪这武器就没多少人喜欢了,军中习武用的枪也多是出自兵部选中的皇商所供。这一杆枪打造起来麻烦的紧,真要让军中人人都拿这一柄枪,国库早遭不住了……”
“崇……崇言!”不知多久之后,林彦终于记起了身旁还有这么个人。
至少现在……看着林彦恍惚发白的脸色,季崇言垂眸沉默了片刻之后,忽地嘴角弯了弯,笑了:挺管用的!
至少他同林彦此时不会再无缘无故的去插手这件事了。
岂止是方便携带?想到先时在驿站外遇到他们时搜查的马车, 林彦此时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为什么?季崇言想着,有些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早早明白这件事的危险,为什么要非做不可?
因为搜查的是人,人无法如这银枪一般分开来存放,所以自然下意识的就不会去检查那几只箱笼。
人说人以群分,他与林彦为友多少也是因为有些共通之处。虽然他并非林彦这样的查案高手,可有句林彦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他却是同样肯定的。
“她自是敢的, 她智谋不凡,胆量同样不小。”季崇言说这话时语气复杂,比起林彦的懊恼却莫名的多了几分说不出的与有荣焉之感,“否则当日也不会敢同我一道上九龙岭了。”
一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眼下雨还未停,太阳却先一步出来了。
“好了,银枪的事别管了。”林彦说着把安国公献宝的枪拨到一边,道,“先前同你说的城外山洞那些被杀女子的身份有几个已经确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