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人为了救你们的老仆死了,这笔账怎么算?”人群里的“托”适时出面在人群里起哄,“你杨家难道就这般打死不认?关起门来阴阳怪气的给助人的善人们泼脏水?如此的话……这等事,我等便是告到县衙,明知胜不了,也要请庄大人给我们个说法的,公道自在人心!”
对杨家多年在姑苏树立起的威望,大家都有种本能的畏惧。
便在此时听得身后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道:“村长,怕什么?杨家难道还能在姑苏一手遮天不成?说啊!我们都在呢!”
这些倒不是假话,是事实。李家兄弟水性很是不错,素日里玩闹的孩子不小心坠河,多半是请李家兄弟过来救人的。
说李家兄弟水性不好?本事不到家?这裕水村的人可不肯认的!是以闻言村长本能回道:“胡说八道!李家兄弟的水性是出了名的好,你等出去打听打听,李家兄弟水性好的事哪个不知晓?若不是为了找你杨家的老仆,李大李二在河里泡了四五日腿脚抽了筋,又何至于出事?”
一席话说的斗志昂扬,春妈妈看着那个脚踩官靴的“看热闹百姓”,他一脸激动的样子看的人纷纷侧目。
李家兄弟救人是不是为了收一千两这种事……只有死去的李家兄弟自己知道了。再说杨家老仆此时还没被找到,李家兄弟若是救了老仆会不会收钱这种事也是难以预判的。
不过于正在腿肚子打哆嗦的村长而言,这寥寥数语已经足够让原本有些退缩的村长站出来了。
同一个村子的村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救人之后顶多送几个鸡蛋、母鸡什么的,可没有如杨家这样的大手笔。
李家兄弟为了一千两赏银丢了性命是贪婪,这群人为了银钱想要上门讹上杨家同样也是贪婪。
光靠“杨衍”的文招牌,没有家里那些护卫的武招牌撑腰,杨家也不会变成姑苏百姓心中的“土皇帝”,无人敢惹。
那厢回去禀报的门房不多时便将管事带过来了,一同带过来的,还有二三十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护卫。
这一声下去,也有几个被他这话激起了几分血性的百姓跟着嚷嚷“我们都在呢”,只是到底人数不多。
是以闻言当即喝道:“我杨家悬赏千两让人下河救人可逼迫你李家兄弟了?自己既水性不好,本事不到家下什么河?添什么乱?”
正准备“以武服人”的杨家护卫原本想要动手的动作顿时一僵,看着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便聚满了门外空地上的百姓,护卫统领不由拧眉。
到底只是个素日里耕种的庄稼汉,“演戏”这种事,裕水村的村长着实不大擅长,一句“胡说八道”还顿了顿,颇有些不连贯。春妈妈用挑剔的眼光评判着裕水村村长的表演。
如此……就不知道这裕水村的村民要如何应对了。
春妈妈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围百姓的反应,尤其那个“好表现”的,三十上下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些眼熟,待视线往下移,看到他脚上那双黑色的厚底官靴时,春妈妈旋即恍然:原来是官府的小吏,看样子估摸着是庄大人请来的“托”了。
裕水村村长激动的说道:“你们去打听打听,李家兄弟哪一次救人收了银钱了?他们救了那么多人都没收过银钱,你杨家的老仆他们就要收银钱了?”
所以,人家下河救人不是为了赏银,只是想为杨家救下老仆,眼下人因为救那个老仆死了,杨家却这般忙不迭地给死人泼脏水,还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这也太过分了吧!
待到回过神来的杨家管事自然不会认同此事,是以当即反驳道:“胡说八道!李家兄弟救人难道不是为了赏银?“
春妈妈饶有兴致的看着众人:这群人脸上的表情有诧异,错愕和不解,却独独没有惊惶,想来那位庄大人对此早有预料。
活脱脱一个被欺负狠了的老实人模样。
对付李家兄弟这等事,杨家管事信手拈来:“我杨家是悬了赏,是悬赏能者来做这件事,他们自己本事不到家,为了钱不管不顾,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于我杨家无关。”说到这里,对上面前神情各异的百姓,杨家管事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群身着缟素的百姓,笑容轻蔑而不屑,一开口便是语带双关:“贪婪要不得啊!”
“杨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有那两个臭钱么?”
听罢杨家门房的禀报,杨家管事也有些头疼,却还是随门房去闹事的门前去了,当然,头疼归头疼,前去闹事的门前时杨家管事也没忘记带护卫。
人太多了……不可能一下子解决这么多人。况且他们今日若是当真动了手,必然会有人上报朝廷,到时候,在朝中的大人必会引来政敌的弹劾。
“你们是裕水村的吧!这是何意?”杨家管事板着脸,神情冷漠的指了指被他们举起来的幡旗,说道,“什么叫我们害人?”
一句“公道自在人心”说得杨家管事脸色倏地一白,直到此时才明白庄浩然这一手的刁钻之处!
先前他拿律法压人堵了庄浩然的嘴,庄浩然如今便用“声名”二字来回击他。
诚然,律法之上确实并没有定要杨家善后的规定。可众目睽睽之下,那群刁民又一口咬定淹死的两个不是为了赏银,只是“助人”。
如此一来,助人惨死却被杨家这般欺压,想也知晓会在姑苏城引起什么样的轰动。杨家多年的声名怕是一朝之内便会毁之殆尽,想来,以庄浩然的手段,不多时长安城也很快便会知晓这等事。
到时候……必然会被大人的政敌拿来大做文章,真是……好生可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