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不同。
对管事的话,杨衍似是并不在意,只自顾自的将手中一支短小的狼毫浸在水里洗淡了些,俯身认真的为桌案上的山水画增添缭绕的云雾。
“王散这个人我虽说不甚了解,可他既出自琅琊王氏,代表的自也是那些世族老臣的想法。如此……要猜王散等人的心思到也不难!”江平仄安抚她道,“于这些经年不倒的老臣而言,求稳才是关键!”
这位庄县令可不是好说话的主!看他带着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差役上门便知晓来者不善,这种时候岂是他一个门房拦得住的?
“本官要见杨衍!”庄浩然带着人愤怒的看向赶过来的护卫,喝道,“滚下去报信!”
回去的路上,正遇上了宝陵城里为富户做家具的大匠带着一群学徒来了宝陵大街。
若只是一个人两个人的,还有可能是寻仇,可眼下已然四个了……这怎么可能是巧合?
一路带着近些时日才提拔上来的几个身手不错的差役飞驰而至杨家大宅门前,庄浩然脸色难看的翻身下马,带着人一脚踹开了杨家的大门。
一席话听的赶过来的护卫脸色一僵,对上已经亮刀的差役,虽也一样亮了刀,却到底不敢轻易动手,忙让人去主院通报了。
“这倒是!”
女子啊!江平仄听到这里倒是有些意外,毕竟那宅子原来的主人是钟老爷,那浮雕什么的也多应和男人的喜好,他原先还以为买下宅子的也是个钟老爷似的人物,没成想却是个女子。
收回目光的管事不敢多看,只低声禀报道:“庄大人带着人过来了,瞧着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样子,语气十分粗鲁!”
“若是生意场上招惹的仇家……余杭、金陵那里的又是怎么回事?”方知瑶伸手摸了摸乱跳不已的眼皮,一股莫名的事情失控的感觉涌上心头,“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他于战场协助兵将作战擅长,可论及朝堂之上的阴谋诡谲,却着实不大擅长。世族……当真会如此么?
方知瑶没有出声:她方家祖上三代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货物买卖、赚钱之事她清楚,可涉及朝堂党争,她自也了解的不多。
“已经死了三个……”方知瑶喃喃。
因着今日去赵家上香,便穿了一件色如缟素的衣衫。
“倒是闲情逸致!”庄浩然踏入屋内便毫不客气的开口呛了起来,“外头死了那么多人了,杨大人还有兴致在这里作画!”
两人皆清楚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既如此……
“姑苏屋宅比起宝陵价贵些,在宝陵买宅子自是合算一点的”。
说话的工夫管事连同心腹已经退了下去。
能在这个时候出任姑苏县令的自是有些手段的,未必不能查出一二来,可……她眼下却是既期望那位新上任的姑苏县令有手段能解决富户接连被杀之事,又……怕那位太有手段,若是顺藤摸瓜查出当年的事……
“杨衍回来了。”方知瑶说着,再次强调了一遍:“我觉得这件事事情不简单!”
几句废话寒暄过后,两人就此别过,江平仄回了茶馆,开始动笔题写家书。
这大匠闲着无事时也喜欢去茶馆听说书,是以见到江平仄,当即便开口打了个招呼寒暄。
“是四个。”江平仄看着不安的方知瑶开口,深吸了一口气,道,“姑苏城卖纸的苏老爷今儿早上死了,说是昨夜突染的恶疾。”
一进门便见近些时日忙的连陪同杨老夫人用饭都没工夫的自家大人正站在书桌旁慢条斯理的画着一幅画。
不管是起兵还是收容当年的伤兵都需要钱财,没有钱财支撑是成不了事的。对方若是为查当年之事而开始彻查江南道各地的富户……江平仄觉得也未必说不通。
“我来写这封家书,姜四小姐认得我的字迹。”江平仄说道。
“我写封信于姜四小姐!”想到钟老爷出事当天,掌柜去吴有才那里被特例准许进去看一眼的交待,江平仄拧了下眉心,直觉此事问问那个女孩子兴许会有所答案。
“江先生出来买东西?”
这位新上任的庄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大人没回来的那些天里他早已深刻领教到了。
大匠“嗯”了一声,唏嘘之色退去了不少,点头说起了正事:“听闻原是江南道人,从京城回的江南道。选了宝陵定居,定制了兰花床,想来这宅子的新主人是个女子。”
这种莫名失控的感觉不是她头一回感觉到了,如今已然离开的那群人——姜四小姐、季世子他们也曾给过她这等事情失控的感觉,可彼时对方是友非敌,便是林少卿他们一行人……即便非友也远不到敌的情况。
虽说赵家在生意场上同方家确有竞争,甚至还有不少事是钟老爷亲自出面动的手。
如此……自然更好。
只是对着忧伤亲人才逝去的苏家家眷他到底还是耐着性子例行公事的问了一遍“半夜可有听到什么声音”“可见过什么可疑人物”“近些时日可得罪过什么人”等问题便匆匆出了府,而后便拍马向杨家大宅飞奔而去。
不过眼下富户接连出事之事还不好说,对上方知瑶苍白的脸色,江平仄安抚她道:“方大小姐莫慌,此事还消看看再说!富户接连被杀,事情闹的那么大,江南道都府已然被惊动了,听说那位新上任的姑苏县令接手了此事。”
书房的屋门被掩上,原本亮堂堂的书房一下子暗了下来。
习惯了外头的日光,骤然暗下来的亮光让庄浩然本能不适的闭了闭眼,待到再次睁眼,适应了室内时才发现杨衍的书房同他寻常所见的书房不同,除却那扇屋门之外,竟然四面无窗。
眼下屋门一关,四面无窗的书房成了一个天然的密室,屋内只杨衍桌案上两角的两盏烛灯微弱的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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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