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知晓他还活着的?”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不再犹豫,下定了决心。
姜韶颜垂眸靠在他的肩头,幽幽叹了口气,下一刻便听季崇言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当年白帝一事惨烈如斯,蛊与毒尽数交织在那些人的身上,即便是侥幸活下来了,多半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作为主帅的赵小郎君,必然剧毒缠身,即便有最好的解药也未必尽然。
却没料到告诉她“他还活着”的,居然是季崇言。
李玄竟掀开帘帐走入账内,对前来的文士伸手抱拳施了一礼:“江先生!”
江平仄接过书信,只一眼就认出了书信上女孩子的字迹。
胡人药商伸手“啪”地一声,打掉了钱三乱抓药的手,道:“不买不要乱动!”
世人眼中的天子外甥,圣宠至极,事实上却是刻骨腐蚀的毒药。他泡在这以蜜糖为外表的砒霜液中成长至如今的模样。
“不错,这是人证!”季崇言点头,抱着女孩子的手再次收紧了,“待到一切都解决了,这队人证就是陛下留下的,我勾结白帝旧部和赵家军的铁证。”
“所以,我才是自私的那个,明知自己处于这等形势之中,却不肯放手,还要将你拴在身边。”季崇言低头轻轻吻了吻女孩子的眉心,幽幽叹了口气。
“我等要做什么暂且还不能说,”李玄竟说道,“不过江先生,尔等需要什么我却是知晓的。”
他那一支羽箭,不仅惹来了朝廷的好奇追踪,也惹来了面前这位文士的求见。
“这并非我胡乱揣测。”季崇言说道,“那队巡逻小队已不在宫中了,听闻是陛下下令调走了他们。”
“他若是想留我一命,早就召我询问当日之事了。”季崇言说起折下来,反应很是平静,“正是因为不想留我性命了,才问都不问。”
一目十行的看过了这封书信之后,江平仄脸色微凝。
“某李玄竟,家父陇西将军李成。”李玄竟说道,“在下这些兵马有一部分是家父的私兵,还有一部分是山西守将张大将军所赠。”
姜韶颜听到这里,脱口而出:“这是人证!”
她确实从江平仄和方知瑶的反应中猜到了什么,心里也猜到了他还活着。
“这便是他成功离开皇宫的真相。”季崇言道,“我在无意之间也算是‘帮’了他一把。”
“你以为栓能栓得住?”女孩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睫毛轻颤触碰到了他的下巴,“我若自己不想留,谁能栓得住?”
“我们商队里也有个姓方的药商,是个女子,”胡商瞥了他一眼,目光扫了扫四周,眼见无人注意他二人,这才凑近钱三,压低声音开口道:“借道之事需出城商议,这个时候,出城怕是不易!”
这支兵马无故窜出来,有传言说这支兵马是白帝旧部,可江平仄清楚的知道不是。
可这“活着”终究还只是猜测,不曾被证实过。她想过待到一切事了,会从江平仄或者方知瑶的口中知晓事情的真相。
江平仄蹙眉看向面前含笑的李玄竟,问了出来:“你们要做什么?”
……
取乐笑闹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忐忑不安,人心惶惶。
胡商原本浑不在意的神情微凝。
这一句话,让季崇言心中稍安:方才,提及小舅还活着时,女孩子的反应委实让他在意。不过眼下听了她这一句话,倒是无妨了。
“赤诚之心怎会是傻?”季崇言想也不想,便摇头道,“二十年的坚持又怎会有错?”
“小舅还活着。”
“事发之后,我一直在等候陛下召见,询问我当日之事,可陛下并未询问过我。”季崇言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忍不住轻哂自嘲,“有时候,不询问并非是一件好事。”
他这张脸还不至于满大街都是。是以,那队巡逻小队遇到的,极有可能是那个盗走夜明珠的匪徒。
“他,借用了我的身份。”季崇言微微摇头,“虽说年岁有些相差,可那些守城门的护卫哪个敢抬头盯着我的脸一寸一寸扫视的?便是觉得‘我’‘憔悴’了些,又或者态度疲乏了些,可哪个会多想,敢多想?”
姜韶颜恍然:难怪去岁他会带着柴嬷嬷来宝陵,甚至开始查二十年前的旧事。
钱三笑了笑,又道:“想买些药材回去,顺带借个道。”
“无妨,我等有办法。”钱三从袖中拿出一块腰牌在胡商面前晃了晃,道,“你们随我来便是。”
季崇言看着女孩子眼中的水光,抓着女孩子肩膀的手微微紧了紧,却旋即又松了开来:“夜明珠被盗的当日,我被传入宫中。”他道,“新上贡了一批新奇之物,陛下传我入宫挑选。”
“怎么了?”季崇言皱眉问道
耳畔这一声“怎么了”瞬间拉回了女孩子飘远的思绪,姜韶颜回过神来,问他:“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这熟悉的做法同二十年前对赵小郎君的下手如出一辙。
“他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战场上证明他们并非乌合之众的机会,”季崇言低头看向姜韶颜,道,“会有这个机会的。”
主家买?那关他什么事?胡商翻了个白眼,正要出口怼一句,便听钱三道:“我主家姓方。”
李玄竟此话的意思显而易见了,江平仄眼底顿时一亮,只是这亮光不过一闪,便再次暗了下去。
他摇了摇头,道:“出来之后呢?我们可以做什么?眼下打仗的双方一方是前朝余孽,一方是朝廷兵马,实不相瞒,”江平仄苦笑了一声,指着自己密布血丝的眼睛,道,“我一闭眼就能想到当年战友惨死的情形!我们的人便是出来了,同你们一样,做一支奇袭兵,可不管站在哪一方,都对不起当年死去的战友!”
听到这里,李玄竟看了眼江平仄,说道:“信上没有说的,由李某口述。江先生,出来之后,你们无需留在这里,直接上京。”
直接上京?江平仄闻言顿时怔住了:“这等时候,便是普通商队都无法通过各城池要道,我这一队人便是再怎么走山路,转小道,在到长安之前,都早已被关卡要塞的兵马拦截下来了,如何到的了长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