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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孝子出街”
从月瑶的花船上出来，春妈妈深吸了一口气，来时凝重的神色轻松了不少。
这件事从月瑶答应开始便已经成了一半了，为姜四小姐办事……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没那么容易。
姜四小姐让她做的事不会容易，可……却都是努力一番就能够做到的事。不似那位远在江南道的杨老夫人，想那位杨老夫人每每异想天开的想法，春妈妈便忍不住咋舌：要求倒是高的很，嘴巴一张，最麻烦的事全推到下头人身上去做，反而是杨老夫人自己，摊上的都是最简单的事。若不是有姜四小姐帮忙，就那位杨老夫人的要求，哪个能满足的？
春妈妈一路腹诽着，离开了渭水河畔，脚下一拐，进了长安大街。
长安城的大街繁华热闹，比起宝陵节日时的大街更要繁华几分。
不过好在大街修的宽敞，正中三辆马车并排穿行，两边还能供得行人走动。
春妈妈跟着行人缓缓向前走着，边走边好奇的打量着路途之上的行人。
大街上熙熙攘攘，行于其中的人或锦衣华服、或衣衫褴褛，不同权势，不同富贵阶层的人在这里自由出入与交汇。
不止穿着阶层不同，就连人也明显不尽是汉人，一眼望去，墨发黑眼，纯粹的中原汉人不过占了六七成的样子，剩余的三四成皆是来自于异域外邦。
八方来朝，容纳万方。初初进城时的感慨在这一刻面对满大街的人潮时，春妈妈更有种直击心扉的感觉。
一张脸完全的压住了那件烟粉色长袍的美，素日里那张本就带了几分奢靡艳丽的脸，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身上那件烟粉色长袍的娇艳衬托，反而褪去了几分艳丽，眼尾那颗朱砂痣也莫名的多了几分清冷的味道，日光下恍似谪仙。
一席话说的前头走着的季大老爷更是如鲠在喉，一张脸上的神情变了数变，忍不住向后看了眼身后闲庭阔步般走动的儿子，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下去。
自从那一日季大孝子同几个人闯了一番花月楼之后，这两日便日日跟着季兄孝子出街，美其名曰要向荣大孝子学习。
更麻烦的是大孝子实在太过孝顺，眼看祖父打了爹，连忙上前解释道是自己“听爹的话，尽孝！”
可穿衣这门学问细究起来其实也尤为讲究。美的如此娇艳欲滴，恍若三月初开的桃花一般的烟粉色是寻常人能驾驭的住的么？
“王兄！”
能日日出来鬼混的，自不会是什么家族中寄予厚望的角色，都是混吃等死的，素日里一年到头也只逢年过节能见自家老祖宗一面。
便是因为懂上一些，在满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骤然看到一件烟粉色的长袍时，她才格外诧异。
整个花月楼大堂里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到。
可……自从昨日回到家，被家中日常都见不到一面的族长老祖宗这等人物叫去问了一通话之后，他们便觉得再叫季大孝子这般孝子出街下去，这笑话要烧到自己头上了。
几个狐朋狗友摸到了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朝那厢站着的季大老爷招了招手，道：“季兄，来！我等有话要同你说！”
引发人群暂缓的美人本人似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又或者是自小长着这张脸，对被围观这种事早已习惯了。
进来的两人中前头那个做爹的神色一片尴尬，对上往日里相熟的狐朋狗友们那一张张避之不及的脸，只得硬着头皮挤上一个干笑，打了个招呼。
哪怕他们都是个好女色的，可看到这般踱步进门来的大孝子也都忍不住感慨季兄家的大孝子这颜色真真是好，不愧是那群冷心绝情的青楼女子也“愿意倒贴”的人物。
此刻他所做的也半点同那张“美人如斯”的脸不搭边，正背对着手，缓缓踱着步，跟在前头一个四十上下，蓄了须的中年男子身后走着。
“周兄！”
平心而论，那男子虽人到中年，可那张脸却还是生的相当不错的。莫说在同是四十上下的男子中了，就是比他年轻上十岁，与三十上下的男子相比也未必落得下风。
直到这一对父子一前一后走入花月楼的大堂，和乐融融的气氛仿佛瞬间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细碎的嘈杂声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无事被老祖宗召见，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老祖宗素日里事情多得很，哪有功夫来管他们？若不是万不得已，哪个想见他们？
想到昨日老祖宗们说的话，几人脸上的神情便有些微妙。
坐在桌后的狐朋狗友们神色古怪的向他以及他身后跟着出街的季大孝子看了过去。
“爹！”身后背着手踱步而行的美人开口，缓缓道，“爹说的对，荣大公子为人至孝，我该向荣大公子学学才是！”
……
虽是大白天的，可花月楼的大堂内还是零零散散的有几桌嫖客，此时那些人正在同姑娘们喝花酒、唱小曲的好不快活。
按说，白日梦成真，季兄该高兴才是，大家也该羡慕才是。
衣服这般美，美的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若是人比不上衣服的美，那也不奇怪。这样的情形大街上其实随处可见，若只是如此，多数人便也只看看便罢了，能引得朝前涌动的人潮暂缓的，春妈妈看着日光下那张衬的仿佛满大街的俊才都黯然失色的脸，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这世子爷的脸做做人世件的权贵王侯合适，那截然不同的谪仙是全然不合适的，可眼下的事实却着实打了她的脸。
可惜，偏生这张也能算是英俊潇洒的脸偏偏就在那“如斯美人”的身前，在身后人的衬托之下，这张脸显得愈发中庸，原本还算不错的相貌越发显得黯淡。
可面前这位季大孝子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正经人士”四个大字，一脸的清冷正经，却又在孝顺之上，比起荣大孝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季大孝子没人敢劝，不过季兄嘛，就不一样了。
衣服再美也是衣服，是要穿在身上衬托人的颜色的。衣服本身太美，会盖过了人本身的风头，衬的人不如衣，反而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