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诗筠前脚刚走片刻,寝殿殿门处便被“吱呀”一声轻推而开,太后此刻方才放下手中的茶水,打量着这个侍女。
“启禀太后娘娘。”那侍女恭立垂首,双手呈上檀木制托盘。
上面放着的显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补品,瓷碗精致得紧,散发的袅袅白烟看着便让人很有食欲。
“这是皇上让奴婢送来的,乃是用番邦进贡的千年人参熬出。皇上说您身子虚,喝些参汤正合适,十分心忧您呢。”那侍女又回道,极是贴心地将汤碗放在太后手边的红木案几上,又将洁白的瓷勺搭在碗边。
太后正襟危坐,眼神却不经意地眯了眯,落在了侍女手中那碗参汤上。
显然,谢诗筠的那番话对她打动很大,对这参汤的态度颇为半信半疑。
“放这儿吧。”太后不动声色地掩唇咳嗽两声,挥手道,“皇帝有心了。记得替哀家转告他,这一片孝心哀家心领。这儿一切安好。”
“是。”那侍女垂首,恭敬的神态挑不出一丝毛病,眼神却还在不经意间迟疑着,似乎想等眼前的太后喝了再离开,看似关心却是在暗暗催促道,“皇上说了,这汤还是趁热喝效果才好,凉了便浪费了这等好功效。”
这么明显的话若是再看不出,太后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主位娘娘。
“哀家过会儿便喝,你还有何事?”太后神色不变,锐利的目光俨然扫向还杵在那儿的侍女。
“无事,无事,奴婢这就告退。”那侍女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动了动唇终究是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关上门的瞬间,太后的眼神却忽然变地警惕起来,盯着那碗参汤,双目幽深,神色极为复杂。
沉思半晌后,她轻轻招手,看着豢养的小松鼠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扑到她的手边吱吱叫唤着。
拢了拢松鼠的毛,双目微眯柔和自语道:“这事儿,怕是还得你来做。”
说着,已然舀起一勺参汤喂进松鼠的口中。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后,方才还在活蹦乱跳的小松鼠,两腿一蹬便没了生息。
很明显,那是毒发身亡的特征。
“咔嚓。”只听茶盏破碎的一声,鲜血如涌泉般自太后的手上汩汩流出。
质地坚实的茶盏,竟被她生生按碎。
太后似是不信邪般地拔出发髻上的一根银钗插入汤碗,仅仅几个呼吸间,银簪上的黑渍已经蔓延到了她拿着簪子的手边。
手一抖,只闻清脆的“咔嗒”一声,银簪滑落。
这种清灵的脆响,在她的耳中却似夺命的符咒,正满是仇怨地向她袭来。
“造孽啊,造孽啊!你就这么盼着哀家死吗?”太后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看着潺潺流出的鲜血,却不觉疼痛。
手上的伤口不算大,更不算深,心间留下的才是最痛的。
消不掉,抹不去。
本是保养得很好的面容,却在此刻苍老了许多。
终究是慢慢地直起身子,向殿外轻声唤了句。
门外一太监应声垂首进殿。他的年岁已经不小——正是吴嬷嬷联系上的那位。
“去传话给谢诗筠,让她明日来见哀家,哀家有话要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