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墨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骤停,他猛地上前一步抓住窗棂,想象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不远处的树梢上,那抹俏丽纤细的身影已经跑远了。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
司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滑下接听。
“司爷,周家的人现在在大厅闹事,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要不要先撤?”陈一白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虽然没见到那个女人,不过......”
“走。”司墨打断他的话,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冷冽的目光望向早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的远处。
他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声音沉了沉,“别出面,也别过问,我现在下去。”
“是。”
几天后,一家疗养院门口。接待员翻看着记录,毕恭毕敬地对身边仪容端庄的女人说,“夫人这次过来怎么没提前预约,我们也没做什么准备。”
女人脸上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浑身上下透出一种端庄华贵却又丝毫不庸俗的气质,闻声看也没看那接待员一眼,只留给他半边恬静美好的侧颜,淡淡地道,“我来看自己的儿子,难道还需要提前跟你报备?”
接待员脸色一僵,忙陪着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您这边请。”
电梯在四楼停下,门开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重症区”的牌子,来往的医护人员脚步匆匆,浓郁的树荫从窗户探进来。
“都别跟进来,我想单独和愿愿待一会儿。”女人轻咳一声,似乎身体不太好。
接待员不敢多问,只低着头应声道,“好,我知道了。”
房间里格外静谧,不算很大的空间冷清异常,给人一种莫名的空旷感。
女人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来到床前,看清楚躺在病床上的那张脸时浑身猛地一僵。
干净的白色被褥中央,男人被一大堆让人眼花缭乱的医疗器械簇拥着,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双手交叠着放在被子上。
他表情平静祥和,唇上不见几分血色,和面容一般苍白,鬓角却连半根白发都不见。
他五官长得十分温润好看,即便是闭着眼躺在这里,也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女子摘下墨镜,然后抬手摸向耳后,下一秒竟是生生撕下了一张贵妇人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眶。
这么多年过去了,闻人夫人那张面孔她却还是记得十分清楚。
端庄又守礼的女人,笑起来的时候和闻人愿很像,母子俩都有一双弯弯的眼睛,看起来干净又温暖。
“......愿望?”苏酥试探着叫了一声。
闻人愿一动不动,连眼睫都不曾眨动分毫。他只是安静地睡着,像一个精致的等身娃娃。
苏酥双膝一软,险些站不稳。
她拼命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硬是将下唇咬出了血痕,“愿望,是我,你能听见吗?”
仍然没有人回答。
阳光穿过枝叶,映照出深深浅浅的光斑,跟着枝叶随风起伏而上下浮动着,映在闻人愿没有任何反应的脸上。
苏酥看着眼前这具没有半点生命气息的身体,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恍惚和迷惑。
不,闻人愿不该是这样的。他那么温柔,那么美好,明明一看到她就会露出好看的微笑,如果看到她身上又带了伤会故意板起脸来假意训斥再拉她去擦药......
他应该是那样温暖明亮的,不该像现在这样睡在一片消毒水气味中,连睁开眼看她一眼都做不到。
苏酥试探着去捉他修长的手指——曾经他用这双手抚摸她的头发,弹钢琴给她听,把她一次又一次地从黑暗的泥沼中拯救回人间。
触及到指尖的冰凉触感时,她心里仅存的那丁点希望也刷拉一下漏了个干干净净,同时下意识地把他的手捂进掌心,试图用掌心的那点温暖把那冰凉如玉的手指暖热。
当年她被设计,出了那样的意外,后来又生下孩子,早就意识到自己不可能配得上闻人愿这样好的人。
可一别数年,她自认为忍得辛苦,却完全不知道他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司墨那混蛋说的居然是真的!
“是谁干的,是谁害得你变成这样?”苏酥喃喃着,小心翼翼地揉搓着掌中那只手。
闻人愿当然不会回答,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任凭苏酥摆弄,皮肤的温度半天也升不起来。
另一边,接待员回到一楼,开始整理最近一周的人员来访记录,忽然,耳边响起一道高跟鞋清脆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提起笑脸抬头看过去,“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