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安平县主。”云衍开口,极不耐烦:“堂下妇人休要废话,问你什么便答!”
梁氏一震,眼里似乎是嫉妒与惊讶在数次变幻。
但到底是官家出身,还算拎得清。
看云衍目光依然灼热,该怎么回答也不含糊。,
她扫一眼婉娘,轻蔑道:“此妇人我没见过,不知此事……不过,来府上找我家老爷的女人多了去了,击鼓鸣冤的倒是头一个。”
韩玥问:“听说你与方师爷很恩爱,方师爷为了你甚至都不曾纳妾。”
“不是不纳,而是不敢。”梁氏一点也不隐瞒,“我承认,我很善嫉,成亲之前就有言在先,后院只我一人,谁敢招蜂引蝶的来惹我不痛快,我就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这所有人里,也包括莫县令。
“那为何允许方坤胡作非为?都引到家里去了,夫人也不管?就因为没引到后院去?”韩玥心中有数,倒也没觉得不可思议。
果不其然,梁氏难得地垂下眼睑,沉默了会儿,说:“男人都是贱骨头,总得让他吃饱不是!”
韩玥一语道破:“因为他想吃的,夫人害怕给。”
梁氏一怔,恰时,方坤的一百杖刑已执行完,被人拖进来,死狗一样扔在地上。
梁氏眼里的情绪复杂,不屑,厌恶,又下意识想袒护。
她刚要开口,韩玥说:“因为方坤是个心理扭曲的虐。待狂,夫人不想承受的,自然不介意别人帮忙承受。”
闻言,在场众人均是一愣,终于明白婉娘身上为何会留下伤痕了。
韩玥不明白的是:“夫人一看就是性情女子,既然对婚姻不满,对丈夫的行为更是不齿,为何不选择和离,或者向其兄揭发其罪行?”
原因她当然知道,古代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深入骨髓。
可……就没有例外吗?
梁氏知道利用家中权势,捍卫自己的婚姻,难道捍卫的仅仅是表面的强势?
“我……”梁氏直直看着韩玥,情绪不明的道:“你怎知我没揭发?”
韩玥和云衍均是一震,对视一眼,明白过来了。
因为麻烦……
方坤之罪,县令有责,要追究,就意味着要换掉两个人,麻烦。
换上的人确保好用吗?万一更无能,治压不住当地的刁民,若出更多麻烦来,更麻烦!
事情惹多了,州府得管,不管就是不作为,管又是麻烦!
每年向朝廷递上去的汇总,若案件太多,意味着治理不当,扣俸禄,降扶持,甚至降罪都有可能。
算来算去,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简单。
师爷将麻烦领回家,自行解决,一解县衙的麻将,二解其妹的麻烦,三可各方制衡,一举几得,何乐而不为?
甚至站在事主的立场来说,用很小的代价,化解更大的麻烦,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他们算计的都是得失,而不是律法。
“安平县主……”梁氏讽刺的笑,“神女降世,高高在上,看惯了花团锦簇,风光无限,又怎懂狗苟蝇营。以为办几个大案,出几次风头,就是为国为民?一个国家烂在何处,百姓又真正迫切的需要什么,你们懂吗?”
韩玥头一次被人问到失语。
她怔怔看着梁氏,仿佛不相信此番话是出自一个后院女人之口……不不不,也不完全是这样,她在妇人清冷的话语中,听到了一种熟悉感……
像是……像是在现世时,师傅林芸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