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要去贵亲王家画画,苏容自然不会食言,刚好高生这日无事,早早回了家,干脆便换了一身常服,陪着苏容一起登了贵亲王府的门。
这一天,贵亲王穿着一身黑色带着暗纹的蟒袍,“她呀,最喜欢我穿这种衣服,说是看起来特别有精神气,特别好看。”
书房里挂满了这些年贵亲王画的老王妃,“我年龄逐渐大了,还真有些怕,哪天一觉起来,就把她的样子忘了,我总是在画她,但看着画,觉得像她,又不像。”
贵亲王似是在自言自语,苏容与高生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耐心的听着他讲。
“当年呀,我是把她抢回家的,那时候战事未平,她是一小国的公主,你说都灭国了,还傻乎乎的站在废墟里找家呢,我就想着,这么一个小丫头,我若是不带走她,她怕是要受伤了。”
坐在椅子上,贵亲王的双眸开始放空,“我当时是庆幸的,还好她的国家不是我灭的,我只是,凑巧打走了灭了她国家的那些人,她很单纯,我对她好,她很快就对我死心塌地了。”
“明明什么都不懂,明明怕得要死,却总是瞪着大眼睛跟我说她可以学,她什么都喜欢,但什么都做不好,她总是问我,会不会因为她太笨了就不喜欢她了呀……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一辈子的,没想到。”
说到这,贵亲王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说那些刺客,想杀我就来找我,何必对女人下手呢,当时她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她得多害怕啊,就算是报仇了,但我这心也算是空了。”
抬手捂着脸,这一刻的贵亲王不是手握强权呼风唤雨的王者,只是一位痛失爱人饱经风霜的老人。
苏容听得眼眶发红,高生轻轻抱了抱她的肩膀算是安慰。
垂眸沉思半晌,苏容仔细打量了一番画卷上的女子,圆圆的脸蛋,弯弯的杏眼,笑起来嘴边还带着梨涡,若是现在还在,想必也是一位十分和善的老人吧。
掏出准备好的炭笔,苏容走到书桌前展开纸便开始动笔。
高生没有开口打扰室内的宁静,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守候着苏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贵亲王总算是从伤感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扶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他没有去看苏容的进展,而是小心翼翼的将那些展开的画卷一一收起放进匣子。
苏容抬眸,看到贵亲王的动作时又是一番观察,沉思了半晌她才低头继续画。
这一次,直到天色暗下,她才放下了笔。
第一次在一日内画三幅画,苏容感觉整个手腕都不是自己的了,但看着画上的画面,她却是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贵亲王与高生一直等在一旁,见状忙上前来看。
第一张画上,是贵亲王坐在书房里,一脸颓然的看着满屋的画像,那沧桑绝望的样子,令人十分动容。
第二张画上,是一年老的妇人一脸懊恼的看着摔碎的砚台,贵亲王宠溺的看着她的模样。
第三张画上,则是身着黑色蟒袍,披着红色披风的将军坐在马上,对着那废墟中的姑娘,伸出手的模样。
看着这画上的内容,贵亲王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起了波澜。
眼眶发红,他颤抖着手想要去碰一碰画里的人,却被苏容一把拉住。
“皇爷爷,现在不能碰,得让高生用蜡封一下,不然一碰这画就毁了。”
苏容是这不想打扰贵亲王怀念妻子的情绪,但她觉得,要是老人家摸坏了画,心情怕是会更糟。
高生这时已经上前拿着准备好的东西开始处理画作,贵亲王紧盯着他,就怕他不小心将画给碰坏了。
这幅样子看的苏容更是心酸了几分,犹豫了一下,她忽然开口问道,“皇爷爷,您是因为爱皇奶奶,所以才一生未娶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