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也不由一紧,却又强颜欢笑道:“恭喜世子,喜骑宝马!世子既骑上了顾无敌,日后定也能如禹城郡主一般在战场上来去自如,敢教蛮夷称臣!”
顾飞扬挑眉自得:“这是自然!”
夏日里斜阳晚照,勾出他面上清晰立体的轮廓。
这位来自富庶靖平的世子爷,在金银窝中长大,却偏偏长出了一身铮铮傲骨。
明玉珠看他骑着顾无敌在马场上行来踏去,不由微眯了眼睛:这般大好儿郎,将来也不知能便宜了谁。
沛国疆域,南承秦麓山脉,北至天山冰湖,西起禹城关,东达瀚海岸。
哀帝时,偌大一个沛国被外族蛮夷瓜分殆尽,但瀚海东洲城所受损失最小。
虽有倭寇海上作乱,妄想趁着沛国内忧外患分一杯羹,但东洲的宋家水军堪称天下无敌,倭寇几次登陆不成,从而使得东洲在举国皆殇的时期成为无数流民奔赴的避难所。
如今的东洲百姓就有许多流民的后代,他们将东洲当做桃花源,在东洲王的庇护下繁衍生息。
他们对东洲王的感恩之情自是溢于言表,因此,东洲王出殡当天,百姓自发沿街送行,无不涕零。
老东洲王的死也预示着新王即将登基,一边是治理东洲多年的庶子,一边是在京为质的嫡出世子,就连百姓也在这场葬礼中察觉出兄弟之间的血雨腥风几乎一触即发。
就在出殡的队伍即将出城之际,不知谁高喝一声:“关城门!”
东洲城的城门在送葬队伍前轰然而闭,队伍中,身着白色丧服的士兵家丁瞬间抽出明晃晃的利刃,团团围向一辆马车!
来自瀚海的狂风卷着波涛狠狠拍打在岸上,东洲城中也是嘈杂四起。
东洲世子宋同心刚从马车里探出个头,便吓的双腿发软:“你!你们要反了不成!”
“反的是你!”
庶子宋同安亦身着白色孝服,他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长兄的马车跟前,大声喝道:“兄长身为质子却从京城逃出!给我东洲招来了滔天之祸!父王在时便再三叮嘱过我!若你安分留在京城也就算了!若不顾百姓和东洲安危执意要回东洲继承王位,他不介意给你在陵寝之中留个位置!”
东洲世子骇然大惊,一双枯枝老手指着自己的弟弟直哆嗦:“同安!你,你!你竟这般对我!”
“不是我,是父王!他老人家一生为民,岂会让你因一己之私而置东洲百姓于水火!”
“不可能!父王在时便时常与我通信!是你!若非是你欺瞒不报父王的死讯!我又岂会从京城逃走!若不是你想侵占王位!皇上定然会放我回京世袭!”
宋同安却冷笑道:“我的好哥哥,别做梦了!皇上是不可能放不回来的!在京城做个快活世子不比什么都强?非要回东洲来自寻死路!待我将你头颅送回京城向皇上请罪!你也算是为东洲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言罢便一挥手:“动手!”
东洲世子立时吓的魂飞魄散:“你们谁敢动我!我可是东洲世子!你们的东洲王!宋家唯一的嫡系血脉!”
但听轰隆一声,一把大刀已平削了半个马车,他吓的摔落在地,好不狼狈。
就在这时,送葬队伍中传来女眷哭嚎的声音,却是他的世子妃连带子女尽数被宋同安捆了,一刀一个,血溅三尺!
宋同心又惊又怕,他身处京城十三年,东洲早已被这庶子把持,他刚回来的时候,这个庶弟在宗亲面前兄友弟恭好一番惺惺作态,却不想,他竟等着今天呢!
“你!你敢残害手足至亲!你会遭报应的!宗族长老也不会允许你同室操戈!你若敢杀我!你也不会落的好下场!”
宋同安却依旧自鸣得意的骑在马上:“不然你以为宗族长老们为何今日没来?”
“难怪……难怪你敢如此嚣张!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我就是想让东洲百姓做个见证!你身为世子,却为东洲引来灾祸!不配为王!”他骑在马上,振臂而呼:“东洲的百姓都听好了!五皇子的大军就在城外!唯有将此贼杀死!方可平息天子之怒!我今日是替父王!替东洲五郡十府除此叛贼!还我东洲太平!”
“诛叛贼!还太平!”
“诛叛贼!还太平!”
宋同心被尖刀利刃逼迫在地上无法起身,眼前白幡飘飘,棺椁暗沉,那一张张长满獠牙的嘴脸撕破雪白的孝服,向他吞吐致命的毒液。
脸上湿成一片,他分不清是泪还是汗,只看到天地旋转,越转越快,浑然成了一团搅烂的稀泥。
“五皇子!救我——!”
声嘶力竭的,他发出最后的呼喊。
马上的宋同安骤然一惊,没等他反应过来,围观百姓中便传来兵刃出鞘的声音,无数百姓扬起布衣,布衣之下竟是天子禁军的银铠软甲!
禁军喊杀一片,百姓们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