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停近日一头恼火,这恼火不光来自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中了顾飞扬的奸计,让他跳河逃跑着凉发烧,还来自于一个寨子里的兄弟们都对他胡乱猜忌起来。
本来他在逢生寨是排不上名号的,仗着姐姐嫁给大当家的裙带关系,这才混了个二当家的位置。
自从当了这二当家,他为逢生寨出谋划策,联络仓玉郡守,暗地里行些恩惠,虽有时候也做亏本的买卖,但起码能保全寨子平安!
他自认是个目光长远之人,知道将头悬在刀刃上的日子不是长久之计,甚至还包揽了些码头漕运的生意,等着将来也能过那光明正大的日子。
为此,他还特意将姐姐,连带村中老弱妇孺都迁往就近的村庄,叫孩子们跟着学堂的先生学习,叫老人可安心颐养天年。
如此费心费力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寨子!
可一出了什么事情,兄弟们非但不理解,还各个说风凉话。
“大不了和那群禁军狗拼了!咱们还怕他们那几个人!”
“就是!皇帝养的狗,只会一味的犬吠!哪年不是趾高气扬的来,最后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
“如果早听大当家的,一声令下,把他们连锅端了!咱们也不不至于损失那么多兄弟!”
“你还不知道咱大当家的?他就是耳根子软!架不住老婆三言两语向着自家弟弟!”
“呸!这姓季的!别的本事没有!惯会做那舔人屁股的哈巴狗!”
这话险些没把室内的季停气晕过去,他为这个寨子苦心经营自不必说,到头来,竟然还落的这样一个骂名,这群榆木疙瘩,哪知他的良苦用心。
“你们是没事可做了吗!若无事,便去操练起来!再嚼舌头,小心老娘撕了你们的嘴!”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呵斥,季停赶紧起身。
果然,房门推开,是他姐姐来了。
他容貌英俊,姐姐自然也是不差,在船上长大的姑娘不仅漂亮,还自带一股子英气。
“姐?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这段时间不要来寨子吗!”
季芸却道:“我再不来,你该被他们骂死了!你也真是窝囊,读了几天书就把男儿的气性给读没了!这要是你姐夫,听到这种话早拎着砍刀将他们剁了!”
季停苦笑:“都是自家兄弟,大哥断不会如此。”
“那他们为什么敢骂你,不敢骂他?就是你没用!窝窝囊囊的!”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当姐姐的还是从竹篮里给他端出几个小菜来,季停见状乐不可支:“早就想尝尝姐姐的手艺了。”
“快吃吧,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
“好多了,就是下水着了凉。”
季芸给他倒了杯酒:“着凉好办,多发发汗就好了,再喝点酒,睡一觉,明日一早肯定就全好了。”
“嗯,多谢姐!”他接了酒一饮而尽,又拿着筷子大快朵颐。
季芸轻轻拍去他肩头的灰尘,低声叹道:“虽说他们那些话有些难听,但爹娘去的早,把你我托付到这逢生寨,他们便是你我的恩人,有时候说什么,你不必往心里去。”
季停笑道:“那您刚才还说剁了!”
“这不就话赶话,说说吗!我还常说要撕他们的嘴,我真撕了?”
“那不能!”
季芸又道:“这次禁军是什么来头啊?不能像往年一样拿银子摆平?”
“来了位摆不平的主儿,就是十个逢生寨他也看不上眼,誓要灭我们满门他才甘心呢。”
季芸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攥紧了领口:“若真这么危险,不如暂时避避风头?”
“那倒不用,他想灭我们,有的是人不想灭我们,你弟弟我还不曾将这几个禁军放在眼里!”
季芸听他说的自信,自己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季停又问了她几句村子里的事情,眼看外头天色渐暗便催着姐姐赶紧回去。
“今晚不回去了,大宝小宝跟着他二婶。”
季停笑道:“也是,您也不能光顾着村子那边的事情,也得想想咱大哥一人在寨子里守活寡不是!”
“臭小子!跟你姐这么没大没小的!”季芸啐他一口,又起身道:“你先慢慢吃,我得再给你姐夫做饭去。”
“姐!”季停唤住她,有些犹豫道:“我知道,大哥也不满我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您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做的,都是错的吗?”
季芸将额发掩在耳后,微有些沉吟,终是笑道:“你我不是水匪的出身,在入这逢生寨之前,看世间之人,总要明明白白的分个善恶对错。自入了这逢生寨也才知道,这世上的人啊,忙忙碌碌也好,刀尖舔血也罢,或是忍辱偷生,或是你是我活,不过就是为了一张嘴,一个肚皮!哪能就把人一棒子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