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那场漫天明灯被百姓津津乐道了好长一段时间,连带明灯之上写的字也被不少人收藏了起来。
也正因为这些字,又勾起百姓对禹城郡主的哀思,自发前去祭奠禹城郡主,连带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也重新讲起郡主的故事,还次次都是座无虚席。
“父皇,禹城郡主颇得人心已是有目共睹,儿臣以为,若是严惩,恐怕会激起民愤。”
二皇子萧洵在说那帮为禹城郡主请命的百姓,年前他们在大理寺上告五皇子陷害郡主,说萧源是造成郡主蓝湖兵败的罪魁祸首。
蓝湖之事已经过去太久,更何况还发生在禹城关外,大理寺已经无法详查。
但大理寺注意到这群人并非禹城人氏,细细查问之后,发现他们竟是来自东洲。
东洲百姓为禹城郡主请命,无凭无据诬告皇子,按律该当严惩。
但萧洵却不这么认为:“眼下正是郡主最得民心的时候,若是打上五十大板,这些老的老,小的小,保不齐命都没了!父皇是天底下第一仁义之人,封郡主为镇西忠勇大将军,配享太庙,若父皇不肯饶过他们,反叫百姓寒心,难免会认为父皇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卑鄙小人啊。”
“大胆!”庆章帝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朕还以为你有了规矩!现在看来,一点长进也没有!”
“儿臣该死!”二皇子自打了一下嘴巴,嬉皮笑脸道:“儿臣近来一直管着嘴呢,奈何还是会一个不查,父皇只拣爱听的听,不爱听的 ,就别听!”
“哼!”庆章帝冷哼一声,接过内监送上的茶盏品了一口,抬眼瞥向御书房内站着的儿子:“那照你说,该怎么办?”
“儿臣以为……”
“父皇!”一旁萧源却出乎意料的将二人打断,冷声道:“儿臣以为,若不严惩才是难堵众口!如今连几个东洲百姓都能打着为郡主请命的幌子去叩大理寺的门头,若就此姑息,以后谁知还会有什么人敲登闻鼓,告御状!届时可不光是信口开河这么简单了!”
说着,他又扭头看向萧洵道:“皇兄如今既然掌管大理寺,应当没有人比皇兄更懂我大沛律例,皇兄也不必卖谁面子,只按律例办案就是,恶意诬告,诽谤皇子,该当何罪?”
“你!”萧洵蹙眉,抬手要去拍他,他却向旁边迈了一步,和萧洵拉开了距离。
二皇子蹙眉道:“五弟!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想,你若放过他们,也能为自己博一个宽厚仁慈的好名声!更何况,此事和禹城郡主有关,禹城郡主还曾指婚于你,你和郡主的情意难道不能抵消这些人的罪责?”
萧源微抬了眼皮子看他,嘴角似笑非笑:“还是二哥心疼我,为我想的这般周到。”
“那是,我……”
“还请父皇责令大理寺!按律处置!”
萧洵啧啧叹气:“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萧源依旧抱拳看向上位之人:“父皇!”
庆章帝也蹙紧了眉头,想了想道:“罢了,此事交给老二去办吧,老二说的也没错,这是给你博名声的好机会,也好叫民间对你没有那么多的怨言。”
听闻此言,萧源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只微微顿了顿,随即应道:“是。”
待兄弟二人一块出了御书房,眼看落雪,内监拿了两把伞跟了过去,萧洵却自己拿了伞,打发内监退下。
萧源见状,也自己拿了伞,跟他一块步下石阶。
二皇子歪头看这个弟弟,嘿嘿笑道:“怎的,生气了?”
“二哥说笑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萧源扭头,依旧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这不是意料之中的吗?”
“你将来……”
“父皇和二哥从来才是一家人,我的意见,我的荣辱,我的死活,又与你们何干?”
萧洵意识到什么,不由停下脚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二哥真是为你好啊!你想想,将来你是要做皇帝的人啊,眼下禹城对你多也有怨言,保不齐父皇百年之后禹城造反也是有的。”
“这么看来,二哥还真是为我着想呢。”
“那当然了!”萧洵道:“我已经想好了,回去就跟那些告状的人说是你不予追究才放了他们。年前那场大火,是冲着你来的,告状也是冲着你来的,若你我不做点什么,这些事情只会更多不会变少!所以我想啊,得找个法子,定定禹城的人心,你看看要不要和禹城王……”
“不劳二哥费心了,”萧源将他打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我心知肚明。而且那些人,是何人指使,二哥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五弟……”
“二哥不会还在想着,叫我和顾飞扬和解吧?”
萧洵语塞,大年初一的街头,顾飞扬和五弟起了冲突,他是知道的。
“若二哥真想帮我,不如帮我想想,该如何削藩禹城。”
萧洵蹙眉,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他这个五弟已经打着伞步行远去。
他怔怔然站在当场,依旧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