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众人仿佛听见了蜡像师与海伦娜之间空气绷裂的声音,前者植入在其他人心中的压迫感也开始渐渐动摇。
第一个重新鼓起勇气的是第十二人(马提亚):“嗨,听着,我认为这不对。”他尝试跟第六人讲道理,“我是说,关于被告有没有罪的问题,我们还……”
那个白痴还在废话什么,巴罗多买根本不关心。但蜡像师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感到了恐惧,他正在失去主宰地位。第六人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与其说是要威吓对手,不如说,是为了强行打断对方的思路,他必须压住第一个挑头的人,否则用不了几分钟,所有人都会从他的威慑中清醒过来。
马提亚的信心果然崩溃了,他呆立在原地,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他背后另一个人也站起身来:“你干什么?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出乎所有人意料,站出来为马提亚发声的竟然是他的宿敌,第七人(多马)。从到达安全区之后,这两个人就没有好声好气地讲过一句话,甚至直到现在,他俩脸上还挂着对方所赐的伤痕。
“无罪。”又一个嘶哑而阴冷的声音在蜡像师身边响起,如果鳄鱼会喘气,那一定就跟这个差不多。第五人(腓力)面带嘲笑地看向济慈,一口白森森的尖牙仿佛能倒影出第六人涨红的脸。
蜡像师很希望像对待马提亚那样给腓力一点颜色,但是他做不到,这群平民中,只有这一个是他真正顾忌的。巴罗多买知道,所有的人都正看着自己,他强迫自己露出笑容,缓缓走向腓力。这是两的人第一次正面相对,双方都像临战的猫科动物一样,汗毛根根竖起。
“你说什么?”蜡像师低声问。
“无,罪。”腓力用豁口的嘴艰难吐出两个字,表情像是在逗弄小孩。
“看来主张有罪的人算盘打错了。”第四人(约翰)冷笑一声,他的奚落声音很轻,而且他依旧没有勇气站起来。但是,他的话却激起了远超他预料的反响。
“你这是什么意思?”第一人(彼得)跳起来。
“我不是说你……”医生想要解释,但已然来不及了,彼得像连珠炮一样爆出一长串粗口,约翰也面红耳赤地提高了声调。
空气越发活络了,好像是受了彼得与约翰的鼓励,第二人(安德烈)与第九人(西门)也开始低声交谈。
巴罗多买扫视四周,冷眼看着自己营造的局面分崩离析。那些人本该是他的牛羊,本该被他赶着到处走,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听他的?蜡像师很不喜欢事情不按他的预想发展,更不喜欢精心设计的陷阱落空。海伦娜依旧坐在远处朝他微笑,光那笑容她就该被撕碎一万次!
“好吧,好得很。”第六人咬着牙心想,“问题也不大,那就按着原定计划施行好了。不过,我现在要多杀几个人!”
第十人(雅各伯)从椅子上颤颤巍巍站起来,以他的年龄来说,今晚的刺激已经太多了。他蹒跚离席,踱到窗口,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说心里话,阿提拉的审判他一点都没有兴趣插手,他现在只想抽根烟暖暖他坐僵的老骨头。
老人从口袋中摸出烟斗,放在掌心轻拍几下。然后他把烟斗塞入口中,看着外面漆黑的街道,在身上寻找起烟丝。
“有点奇怪啊。”雅各伯喃喃自语,夜色中,可以看到大量新建的防御工事,全副武装的法警与特勤人员正在窗外来来去去。远处,原本是安全区核心的市政大楼里一盏灯都没亮,好像被人遗弃了一样,早先部署在安全区外围的步兵车从长街上一辆辆开过来,在窗外排成一排,临时架设起的探照灯开始一遍遍扫过黑夜。
即使是像雅各伯这样老糊涂的人,也产生了不祥的预感,但是,疲惫的大脑仍然拒绝转动。背后的争吵与威胁仿佛都已经离老人远去,他木讷地看着黑夜里这副无声的忙碌画面,甚至忘了划亮手中点烟用的火柴。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会议室內的嘈杂。一名全副武装的蒙面法警出现在众人面前。
“法官要我来传个话。她并不是想催促你们,如果你们认为还有疑点需要厘清,那尽管继续下去,但是,务必要快。”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第四人问。
“我们刚才监测到’面纱’受引力潮影响,移动轨迹发生明显变化,一小时之内,将发生几百年一遇的长时间月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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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门公园所谓的河滨区,现在只剩下烂泥里的几根断垣残壁。城市消亡后,河道也随之荒废,把这片城市的发源地冲成了泥浆滩涂。胡佛用水泥制造的冒牌遗迹早已沉入河底,只有水中隐约可见的纪念碑顶部昭示着它本来的位置。
玛丽一行五人来到河边,这里除了偶尔翻腾一下的水花,放眼望去,仿佛什么都是静止的。
“你那个乌鸦朋友,还是联系不上吗?”胡克问。
“他该到的时候自然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