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轻叹一声,看着法官的样子像是在数落不懂事的孙辈,她手指摆动了两下,正对法官的显示器忽然亮起,弗洛伊德抬头望向那不停跳动的黑白屏幕,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频幕中还是那个手持拨浪鼓的老人,他面如死灰,双目塌陷,赤身露体地盘坐在一张桌子上,几十台服务器从四面八方将他围得水泄不通。老人看上去比昨天更干瘪了,简直可以说是皮包骨头,弗洛伊德不由想起了儿时家乡挂在屋外的干肉。
女人也转过头去看显示器,法官注意到她后脑勺只剩下零星几缕白发,却分布着十几个人机接口,其中一大半或多或少都有感染的迹象:
“原本只要客气几句把你请过来,一切就解决了。结果他却搭上了自己的命。我们把他放在楼下机房里,等水分全部烘干,我们就给他塑一座金身。可怜的老东西,也许以后的男人看见他的下场,可以变聪明一点,当然,前提是我们还能有’以后’。”
“发生了什么?”弗洛伊德问,语气终于软了下来。
“找你麻烦的医疗者也去找了他。这坨老狗屎走了一辈子的狗屎运,他一定以为这次运气还在他一边吧?而我……我也没想到,荒川主任这次是真的会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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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时间往回倒一倒,看看今天凌晨两点,城市另一头的状况,当时菲利普正行色匆匆地离开防火墙公司,弗洛伊德则刚刚被安置进“格雷森公寓”那间拷问室,割喉杀手正向警团署长传递一条重要讯息,基本上,整个52C一派祥和……
如果你盘下了一座有问题的店面,又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走自助贩卖的经营策略。
“老艾斯利自助披萨”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只要看一眼它的门面,就不难明白为什么它要走自助这条路了。
披萨店占用了某座废弃病院一楼的部分区域,而那座病院早些时候,是“基因贷”的附属机构。传闻中这里爬满了畸形死胎跟蛇虫鼠蚁,以及两者的融合体。
老艾斯利最勤快的时候,几乎每年都要来这里一次,修缮厨房系统,换掉损坏严重的桌椅电扇。她的生意完全依托一套全自动的贩卖设备,从采购原料,烹饪到点单,转账甚至报税都一步到位,老艾斯利从不在乎这一条龙服务当中溜走了多少原本属于她的利润,她只是由衷地不想拜访这里。
老艾斯利最后一次出现差不多是五年前了,没人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可能死了,也可能只是再也不想管这个烂摊子。五年来自助披萨店还在步履蹒跚地运转着,大部分的桌椅都已经不堪使用,厨房系统也只剩下最后一条流水线勉强能够工作。不过这些问题都不大,反正也不没多少人过来吃披萨。偶尔会有一些瘾君子来这里过夜,只要不是嗨翻头被什么东西拖到楼上,他们一般都能安全离开。
如果老艾斯利还活着,如果她那双老花眼还能看清披萨店每天的流水明细,那么今天她一定会诧异得合不上下巴。因为明细显示,披萨店连续两天都有营收进账,每天的早中晚餐各一笔外加夜宵,准时得就像上了发条一样。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呀,“老艾斯利自助披萨店”开业九年,终于拥有了一位忠实顾客。
眼下这位客人正坐在店内唯二还没报废的椅子之一上,口中大啖着今天的夜宵,一块很可能夹杂着昆虫蛋白的海鲜披萨,他上方歪挂着一块“看好私人物品”的牌子,不过顾客一点都没把警告放在心上。他把唯一的私人物品大大咧咧地摆在桌子中央,那是一顶样式浮夸的高礼帽,他不认为这里有谁会对那东西感兴趣。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白发年轻人走了进来。魔术师也没想到这家破店竟然还有除他以外的主顾,忍不住多瞟了那人一眼。对方的五官很张扬,嘴角挂着兴致勃勃的笑意。他进来后也不看菜单,只是盯着魔术师似笑非笑。
“你已经吃完了,还不走吗?”
魔术师懒洋洋地摊开报纸,“我住在这儿。”
“住在这儿?”白发人有些惊讶:“那你睡哪儿呢?这附近可没有宾馆。”
“楼上,”魔术师说着,竖起报纸隔绝了与对方的视线,他已经不想再闲聊,“你想要点单的话请自便,我推荐合成牛肉披萨,千万别要沙拉酱。”
魔术师的冷漠让白发人有些失落,他干笑两声,似乎想缓和气氛:“呃,我想……你要等的人不会来了。”
魔术师放下报纸,向白发人投去冰冷的视线。后者则挤眉弄眼地朝对方摊开手:“你知道……你不该这样的。冲击警团署分局,又想跟警团署暗中联系。’大管家’对此很不高兴。”
“你就是他给警团署介绍的杀手?”魔术师问。
“我们习惯称自己危机顾问。”白发人做了个鬼脸,“我专程来处理你的烂摊子,哦对了,你可以叫我水银大师。”
“我有什么烂摊子?”
“亲爱的,你自己就是那个烂摊子。”
魔术师点点头,脸上写满了理解:“奥托在雇佣我的时候就打算杀我了是吧?”
“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认为这很重要。”白发人说着四下张望了几眼:“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你现在上楼,随便你去哪一楼都行。数到三十后我再上来找你。”
魔术师耸耸肩,站起身来戴上了礼帽:“楼上见。”然后头也不回地朝楼梯走去。
“艾斯利自助披萨”唯一的回头客消失在了楼梯口,如今,披萨店里只剩下了白发人,笑吟吟地念着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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