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啊,你终有一天能成为爹的骄傲!”
朦胧间,使徒隐约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
数分钟前,他一脚踹开了会议室大门。然而他忘记了自己是个瘸子,顿时疼痛冒上头顶。
在他面目狰狞地给了波尼萨满一记暴扣以后,他口出狂言,随即在倒地晕厥不醒。
出于目前身在塔加卡拉以及某种顾忌,那些抱着敌意而来的各部落使者没有趁机杀害他。任由现场的安保人员惊慌失措地抬起他去找医生了。
只是,他们之中某些毒辣的家伙派了亲信,将这事宣传了出去。白日梦大酋长也没在第一时间知道,顿时整个塔加卡拉都炸锅了。
神子刚要给大棒讲解“礼”,得知此事顿时匆匆给他留下句“我们明天太阳下山的那一刻到这里再见!”然后找使徒去了;
风狼还在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当电灯泡打扰了自己与虎子的“绝妙约会”(单方面认为)的弯月发愁,得知此事二话不说立马拉起两个人的手,直追空气中属于使徒的气味方向冲去;
他们都是如此,那更别提特别爱戴使徒的塔加卡拉人了。
他们现在正围着蒙克斯土墩,要求各部落使者下来给一个说法。
此时此刻,不论是外面还是里面,总有人惶恐不安,也有人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有的塔加卡拉人正为未来而迷茫,因为他们将使徒视作了光;
有的塔加卡拉人认为自己的部落大败伊利诺伊,那么就不应该害怕其他部落,嚷嚷着要宣战;
有的部落使者正崩溃般地大叫着,不知道在向谁抱怨这是怎么让人知道的;
而看到这些人引发的乱象,别有用心之人在心里冷笑着,他们就期待着塔加卡拉冲进来把他们都鲨了,这样4大部落就有对塔加卡拉宣战的理由的。
「这真是太轻松了。」卡斯卡基亚部落的萨满抚摸着神子打磨的石碗,感受着其光滑表面带来的细腻质感,愈发确信了1年前,一位流浪先知留下的预言——
“终有一天,会有一群来自超级大部落的人在这片土地上为非作歹。他们用无比坚硬而光滑的某种石头为衣;以会射出雷霆的长矛为武器,逐渐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带来天启——死亡、瘟疫、战争与穷困。”
「——我怎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卡斯卡基亚萨满狠狠捏了一把手里的碗,企图捏碎。
然而石碗太光滑了,一下就从他手里滑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
他看着摔破的石碗,若有所思……
……
神子走出了使徒所处的休养屋内。
大多数塔加卡拉的普通居民们都当她是顽皮,偷跑进去的,要不是看在迅速跑到她身边的那俩彪形男女,老早就上去给她一个教训了。
也只有某些认识到神子重要性的人,才会有意去打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使徒他怎么样了?”风狼问。
自从上次在伊利诺伊听了使徒的演讲,她就放下了对他的成见了。
“他的状态不是很好,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然后为他制造一个安静的环境休养,但……”
神子瞥了一眼哄乱嘈杂的人群,抿了抿嘴,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的众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除了弯月)——
全塔加卡拉都在为使徒的安危而担忧,这使得大家都非常烦躁。但是想要神子去劝说这些人保持安静恐怕是不可能的。
不同于在塔马尼亚、伊利诺伊这些异乡人,塔加卡拉人自恃“看着神子长大我太了解她了”这种心态,反而不信任神子,恐怕说了也只会来句:“你鷄笆谁?”
而要是让风狼虎子他们去劝……
“哎呀你们是和那个神子一伙的吧?那么小的孩子说的话你们也听?诶俺跟你们讲哦,神子那孩子不实诚……”——之类的话保准能塞满他们耳朵。
见大家为难的表情,神子默默无视了还在那里嚷嚷着“发生甚麽事了”的弯月,陷入了沉思。
人群中那些其实心底支持着神子,但碍于大众成见而不敢说的人们,感到黯然:
「果然…她还是太单薄了……」
那些了解但又抱有敌意的其他部落的使者亲信们,不禁洋洋自得:
「哈,到底是凡人,再怎么虚张声势地自称为“神”,也处理不了这种事呢。」
然后转身要走,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了一声稚嫩却又坚定的声音:
“各位,请听我说——”
回头望去——
「神子…你怎么……?」看到那最终选择站在大众面前的神子,了解她的人都惊呆了。
更但了解她的风狼与虎子,在愣了愣后却是尴尬地笑了笑,眼里带着一丝欣慰的情感——
真不愧是你,神子。还说什么“是危险找上的我”,这不正是你自己去找的吗?但如果选择不去面对反而还不像你了……
……
而在房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使徒双目流露出茫然的神情。
——这是神子说他需要静养的原因。
使徒虽然因为腿部受伤而跌倒,但伤势很轻,过一两天就好了。只是精神方面似乎遭受过什么刺激,跌倒时的冲击使他暂时地变成了植物人。
他清醒着,但却又昏迷着。他能清楚地认知到自己听见的声音、看见的事物、嗅到的气味、肌肤的接触,意识却仍沉浸在梦境里……
……
“宝啊,你会是我的骄傲。”
使徒梦见自己的身体变得相当年幼,而且正被一个男人高高举起。他从男人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与亲近的感觉。
只是,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忽的,他听到了另外的一道熟悉的声音:
“各位,请听我说——”
好耳熟…是神子吗?只是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像是没有听见的样子?
使徒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他环顾了四周,察觉到这里似乎正是卡霍基亚的某处土墩之上。
而后,又是第二道陌生却又令人怀念的声音传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热泪盈眶:
“亲爱的,你不是答应过我别给白鸦这么大的压力了吗?”
——是一名也看不清面孔的女子,她将使徒从男子的手里抱了过来,哼着使徒前些日子给神子哼过的歌谣。
「白鸦?这个名字……」使徒表示很耳熟,或者说不止是耳熟,因为他分明地记得——
「这是我的名字!」他也深刻地意识到,自己面前的正是他记忆中的父母亲,然而时光的久远使他无法想起他们样貌,所以才看不清他们的脸。
联想到方才神子的声音,使徒释然了:
「这样啊,是梦么。
「梦啊……」
纵然知道这是梦了,他也在母亲的怀抱中被她轻轻摇晃着,不禁快要睡着了:
「反正是梦里,睡一觉也没事的…真的好累啊……」
用12年的时间去策划复仇,用44年使塔加卡拉彻底信奉“全能之大神”,还要收拾嚎吼大酋长留下的烂摊子。他的全身心都投入在了这些方面,一日都不曾歇息。
在母亲的怀里,过往的事情仿佛历历在目,在他是真的感到累了。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