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一直不在朝会上出现,那些从嘉州时就跟着李悠的老臣子们早已适应了这种情况,而那些新归顺的大臣也渐渐意识到福王在这个新朝廷中的地位,他们已经明白李悠取代福王登基称帝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所以开始想方设法从中捞取一笔好处。“如今河东道的战事已经渐渐平息,在罗将军和钱将军将那支南下的靺鞨部全数歼灭之后,其余部落也都纷纷退缩,再也不敢挑衅我嘉州军。”吏部尚书府中,王机正在和他的父亲王逊谈论着最新的局势,“而京城中的局势也是日渐安稳,百姓对太尉大人日益信服,如此看来恐怕时机已经到了。”“可惜了,当初嘉州伯出京的时候为父没有看清楚局势,没能让你第一时间就跟随他南下,京中生变之时又让你和太平郡主、丘尚俭他们划清界限,当时以为这才是明智之举,如今看来却是耽误了你的前程。”王逊面露后悔的神色,“本来以你和太尉大人在国子监同窗读书的经历,怎么说也该是新朝的鼎足之臣,但是因为这些,你现在的地位终究还是要比姚广孝、钱骅、司马错、范蠡和顾将子他们弱一些,就算比起太平郡主来也略有不如。”“儿子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王机却是不敢对此表示不满,他淡淡的说道,他和李悠都才二十多岁,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而反观上述人等,除了钱骅和李令月之外年纪都不小了,他未尝没有后来居上的机会。“终究还是起步慢了啊!”王逊摇头叹道,“不过终究要比崔家、杨家、卢家、王家这些世家要好得多,数年前这些世家还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如今却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这些世家要么毁于北虏的进攻,要么被李悠的软刀子慢慢消磨干净,早已不复当初的盛况,唯有王家依旧在朝堂上保留着巨大的影响力,这才让王逊的悔恨稍微轻了些。“不过我王家在新朝若是想像大魏时一样风光怕是不容易,以我对太尉大人的判断,他怕是不喜欢看到世家豪门死灰复燃。”王机忍不住提醒道,如果父亲一直执着与世家的荣耀,那么王家的前景恐怕不乐观。“一朝有一朝的规矩,太尉大人的心思我也明白,这些世家把大魏折腾的着实有些不像话,以太尉大人的英明断然不允许这些东西重现。”然而王逊看的比王机还要清楚,“我王家虽然向来以诗书传家,但既然太尉大人不怎么喜欢圣人经义,那么也该让族里的子弟们改学新学了,我王家就为剩余的诸世家做个表率。”“父亲看的深远,儿子远不能及。”又说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王机终于忍不住问起最关键的问题了,“父亲,如今嘉州旧臣们暗地里都开始准备上劝进表,您看儿子是不是也该准备这件事了?要是他们都上了儿子却没上是不是不好?”“呵呵,这件事早就给你做好了!”王逊抚须一笑,从袖子里抽出几张纸递了过去,“的确是该早些送上去,不过也不能做出头鸟第一个上,你如今也是朝廷大员了,若是显得太急切不好!待时机成熟时可暗示你部里的小官先上,随后你们这些朝廷大员再上!”王机对王逊的安排深为佩服,以他现在的身份的确不适合在这方面显得太过着急,这就和行军打仗一样,一开始的时候总是要先排除小股人马试探一番,最后才轮到他这样的大将出马,要是刚一开战主将就先冲上去,那也太显得急迫了!尤其是他现在年纪尚轻,若是被人认为他不够稳重可就不好了。再接过王逊写好的劝进表一看,果然是一篇好文章,整篇文章堂堂正正无懈可击,明明是一篇吹捧李悠的文章,却不见一点阿谀奉承,非数十年的积累绝对写不出这样的文章,的确比自己暗地里打得那几份草稿强多了,王机唯有在此拜谢父亲对自己的照顾。除了王家,其余各大势力也同样琢磨着这件事,远在河东的罗世绩和钱骅,镇守淮南道的郑飞黄,执掌岭南的江随云或是亲笔书写,或是寻找幕僚写就自己再进行誊写,一篇篇花团锦簇的文章被快马加鞭送到京城,生怕晚了一步错过这个机会。京中诸人更是着急,他们不仅要不断修改自己的文章,还要随时留意朝堂上的动态,准备一有风声就立刻送上。而姚广孝、范蠡、司马错等人自己固然不怎么着急,可也无法忽视下面人的想法,政事堂、户部、太尉府中的大小官吏一有机会就在他们面前出言试探,闹得他们不胜其烦;就连太平郡主的官衙里也时不时的有人借着汇报工作的名义顾左右而言他,这伙人更加纠结,因为太平郡主毕竟是大魏的宗室,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让这些人不好直言询问,只能拐弯抹角的进行暗示,想要摸清楚李令月的想法。如今京中的气氛异常诡异,就好像暴雨将至前的安静一样,众人都纷纷猜测着谁才会是第一个上劝进表的人。然而当这个人选浮出水面的时候,他们却都惊呆了,他们浑然没有想到竟会是这位,就连收到劝进表的李悠也有些意外,“顾先生平日里一向不怎么管朝堂上的事情,没想到这次却做了第一个啊!”“老臣不懂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只是觉得如今京城已经光复,天下泰半已经落入太尉大人的掌控之中,如果依旧奉福王为帝恐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顾将子忐忑不安的说道,“再说...再说自从凌先生到了工坊之后,对老臣大有启,老臣最近打算在工坊之中好生研究一下这些,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外出了,老臣担心错过这次盛事,于是只好大着胆子第一个送来了,还望太尉大人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