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戟门不能久留,淮西百姓受不得那般磋磨。黎贤如今被禁足在府,这件事也容不得他插手了,你替我拟一个折子递去定安,言明利害,请陛下下旨出兵津平,让……”雍黎脑中一瞬间将朝中众将过了一遍,“让沈寄去。”
沈寄是先中军四征大将军沈懿之子,领着上璋三军之一的长初军。沈寄承了他父亲的风骨,素来刚正自持,从不插手朝中党派纷争。
“沈寄这人我也听说过,确实是真正的将门风骨。玉戟门下人数众多,即便出兵围剿也不可能尽数剿灭,后续玉戟门势力无论由哪方接收,都是极大的助力,而沈寄四面不靠,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祝词也是人中之杰,无需思索便明白了雍黎的意思。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华阳府和璟王府都与这个长初军主帅从来没什么联系,以华阳府的名义举荐,陛下那边?”
他没再说下去,雍黎却已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华阳府璟王府势大本就不该再与朝中军中再有联系,这么突然以华阳府的名义插言朝中将帅调配之事,确实不妥。
雍黎想了想,道,“以我的名义吧,发密折。”
祝词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般决定,他一笑,微微往后一仰,靠着凭几,道,“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一边拼命地想要把璟王府与华阳府孤立于朝野纷争之外,一边又忍不住出手朝中之事,你这般矛盾,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雍黎沉寂了下去,她想护住璟王府是因为母亲和兄姐,她想护住华阳府也是因为母亲,所以她用尽一切办法让璟王府和华阳府看起来不那么树大招风。但是为什么要一次次插手朝中事,雍黎自己也不知道,她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母亲,为母亲护着上璋,为母亲偿黎家的血脉之恩。
祝词看着她清淡朦胧的眉目,他知道她从不肯承认是自己放不下身为上璋皇室和王族后裔的责任,他知道她素来疏离清冷的性子不过是掩饰这么些年来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己的那一颗心,他知道她从来不是表面的那般清凉孤绝……
“没有为什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既想护这两府安稳,自然不能让上璋有丝毫动荡不安。况且,抛开身份地位,他毕竟是我舅舅,我做的选择从来都是我母亲会做的选择。”雍黎正身端坐,面上却露出些不易察觉的疲态。
祝词摇头又是一笑,并不拆穿她素来喜欢以华阳长公主为借口,转了话题,道,“华阳这边事务结束后,我年前要离开一段时间,暂时不随你去定安。”
雍黎看他一眼,道,“你有事就去办吧,不必事事向我报备,再说华阳这边事务也差不多了,你手下那几人也不错,安排他们看着就是。”
听了她这话,祝词眼中的笑意越发明媚,“我所有吃穿用度都是靠着你,哪能不说一声就擅离职守?”
雍黎知他是玩笑,也不在意,指指他身后散在书案上的一些文案,“你把华阳军的情况整理出来我看看,我先回去了。还有,你素日也不是个喜欢酗酒的,你心里有什么事我不问,但借酒浇愁还真不是个好办法。”
“好,自然听你的。”祝词语意双关,笑道,“听说你派席岸去陈国,广陵涛那边要不要我暂时派个人过去看着?”
广陵涛是雍黎名下连锁的酒楼,原本是雍黎祖母留下的,被华阳长公主逐渐发展壮大后改名广陵涛,后来在雍黎手下规模愈大。当年华阳长公主初初发展广陵涛时颇花了些心力将广陵涛转到暗处,如今其隐蔽虽不及未晏,但若非手下颇具势力也不太可能查得出广陵涛如今与雍黎直接的联系的。
为了方便管理,广陵涛算是隶属于华阳府,席岸也算是华阳府的人,所以祝词才会有此一问。
“暂时不用,那边还算平稳。”雍黎看他,“你素日也不管广陵涛的事,怎么突然有此一问?”
祝词一笑,“我是想见见这位席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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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阳这几日很平静,基本没什么事需要雍黎亲自处理,即便有文案需要她定夺也是祝词已经筛选之后不能决定的。
雍黎慵懒地倚着窗户看外面的一丛花树,色彩明丽的茶梅开得灿烂,她抬抬手,正在汇报未晏事务的连亦忙住了口。
“黎绍没有回京?”她微微偏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