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明之看了眼换了一身衣服的雍黎,注意到她搁在膝上有些僵直的左手,落下一子,道,“听闻后院有些风波,你父亲来请了安便走了,他有些内疚。”
雍黎低头把玩着一颗棋子,低低嗯一声,道,“不过做戏而已,何必多思。”
“伤可重,要不要传大夫看看?”
当时雍寒山手下是缓了劲的,再如何气急,他也不可能真的伤了雍黎。
“凤归无碍,祖父不必担忧。”
雍明之目光深邃,他知道若真的只是做戏,她父女二人有千百种方法,断不可能动起手来。恐怕终归是心结未解,言辞往来间竟不知何为真假,原本的做戏也在真真假假中有那么一瞬间被当成了真。
“你自幼备受疼宠,即便犯错也有你兄姐维护,你父亲这还是第一次责罚你吧?原本的严父之教,却没想到唯独一次竟用在这个地方。”雍明之笑道,“你父女二人啊!一样的牛心左性。”
想起曾经兄姐的维护,雍黎眼角也漫上真实的笑意,她想到自己幼时虽性情平和,但到底是个孩子,偶尔也做些出格的事情来,兄长常为自己背锅而被父亲责罚,父亲心下明白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母亲却知道自己对兄姐的维护,兄长被责罚,自己会更加难受。
往事成风,唯追忆耳。
雍黎搁下棋子,笑意不变,“今夜除夕,何必谈这么些事。”
子时正,外面炮竹声声,硝烟火气渐起,有些富贵人家也放起了绚丽的烟花,定安的夜空顿时明亮如昼,也愈添了过年的气氛。
旧岁除,新春至。
璟王府到是一切如旧,不过前面院子里小厮丫头们多放了几盏孔明灯,炮竹烟花一概全无,比其他府邸夜宴笙歌爆竹声声实在是安静太多。因今年不在平皋,府上人又少,就连方才晚间的祭祖也略微从简。
上璋有除夕夜吃饺子的习俗,此时子正交替,膳房按例送来了五色饺子。色彩缤纷的饺子配着白瓷宽盘,愈发显得饱满,腾腾热气此刻看来也有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息。
雍黎之前在宫里陪成安帝已经吃过饺子,不过此刻天伦,她亦不想缺少。
雍明之微笑举筷,给雍黎夹了饺子,“烟烛绻绻起,爆竹声声重。但望明朝景,岁华连和雍。祝凤归平安喜乐。”
“多谢祖父,凤归也祝祖父福寿连绵。”雍黎接过,就着坐席跪拜,起身时笑道,“不知祖父准备给凤归多少红包?”
“都这么大人了,还讨要红包。”雍明之呵呵笑,倒不觉得雍黎这样有失体统,尽管他对雍黎自幼要求极严,要求她端方从容,万不可有小儿女之态。但雍明之却知道,雍黎偶尔间刻意的违背本性的言词行为,却是有彩衣娱亲之意的。
这般心思,他愿乐享,也珍重非常,如何能有丝毫苛责呢?
雍黎不过是轻松玩笑一句,哪里是真的想要红包,雍明之却又笑道,“有,少了谁的,也少不了你的。”
“那多谢祖父了。”雍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