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边让康郡王暂带了徐将军原本的兵马,却又让温郡王世子为其副将。只是这支军队却没有动,一直驻扎在定安南郊,也就是素常练练兵。倒是这次安郡王来澍州,陛下专调派了禁军两位副统领带了三千人马押送粮草物资,目前这三千人只留了三百人在澍州安郡王身边,其余人早些时候押了物资去魏县了。”觅铎一件件事说得详细,尽可能客观,不带上一次自己的判断或猜测。
雍黎心下明白,成安帝让黎贺来南,其实是备用的一枚将棋,目的是为了防止自己抽不出手来,南方局势不至于太乱。若她猜得不错,云州那边成安帝必然也会有安排,所以她今日提议何琼防备云州其实也是为了安他的心罢了。
但是即便是对自己的儿子,皇帝陛下的防备之心也是从未削减一分,黎贺来南,身边并没有自己的护军,除了近身服侍的十来人,余下几千人全部都是成安帝自己的心腹。
想到这里不由又自嘲一笑,他让黎贺过来,除了做一枚备用的将棋,又何尝不是不放心自己,一个黎贺,在某些事情上也足以牵制自己了。
“这事不管,安大人那边请他注意着点黎贺的通信往来。还有,他下辖的两万兵马,驻守原地,不可轻举妄动。”雍黎笑,“这时候,谁先动,谁就输了。”
“是。”觅铎指指雍黎面前最右边的两张节略,“康王自节制了兵权之后,似乎内敛了许多,行事仿佛变了个人,连陛下也夸赞了两回。只是康王私下里与何琼信件来往却愈见频繁,我们只拦了一两次信件中并无出格之处。也遵了您的意思,后来便没有再多加干涉。”
黎贤背后有高人指点雍黎向来是知道的,而她的人在调查时,那人似乎也完全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存在。
虽心下生疑,雍黎也没做多问,横竖如今看来,此人对京中局势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一张张翻完了面前的条陈,雍黎看了看夜色,突然问,“我父王那边呢?”
“王爷病了,已卧床半月有余了。陛下还专门下旨让礼部官员去城外寺中请高僧祈福,城外还做了几天布施。”
“这借口……很好,很随意。”雍黎笑了笑,懒懒起身,“行了,就这样吧。”
她端了一盏灯烛便往外走,不顾觅铎奇怪神色,一边走一边道,“院子里丫头们今晚想必一夜好梦,你与连亦也去睡吧。”
“您去哪里?”
雍黎没有回答,端着灯烛施施然走了。
这处院子后面是个小竹林,不属于何老夫人的院子,却离得极近。
今夜树静风平,雍黎提溜着烛火一路走过去,烛光也不过是轻微晃动着。谁知绕到后面,方及站定,那烛火便“噗”地一声轻响,灭了。
雍黎将灭了的灯烛顺手搁在一侧假山石上,竹林微动,有黑色人影一闪而过,然后自竹林处慢慢行来。
他姿态澄然,较之九年前多了冷冽,较之两年前也更添了深沉。
离雍黎三四步的距离,他停住,然后撩袍,伏跪于地,端端正正行了稽首之礼,“属下未晏所属元濯,拜见主上。”
“不过才两年多未见,元统领这行事手段倒越发周全利落了,去年秋还在西川,这才几个月就成了何琼身边最受信重的谋士。”雍黎淡淡看他一眼,心下有些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