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词看着马车窗的帘幕,随着马车徐行,开合不定,心里迟疑不定,片刻终还是慢慢开口,“有件事,你想必不知道。”
“当年也算死在你手上的那个陈国福柔长公主沈清薇,你也知道她当年下嫁陈国大族萧家长房次子萧楠,后生了一子一女,这一女算是萧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出女孩儿,去年就有消息传出来陈帝有意将这个甥女许配给自己的儿子。”
“陈帝的哪个儿子?”雍黎看他。
“四皇子,沈慕。”
“这亲上加亲,听起来甚好。”雍黎唔一声,点头。
去年沈慕出使上璋,还有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流言,说成安帝有意将自己与沈慕联姻,如今看来人家早就姻缘天定。
祝词瞄她一眼,继续道,“对这门亲事,沈慕倒没有说什么,但这萧家女却似乎不太愿意,三次入宫叩请,但陈帝都没有松口。”
“陈帝这是想把萧家送给沈慕?”雍黎思忖来觉得奇怪,“沈慕不是娶了关家女了么?关家势力已属他,再加上一个萧家,这不是陈帝素来惯用的制衡之术。”
“那个关家女是关家次庶子所出,并不是沈慕的正妃,只是有御封的侧妃而已。”祝词道,“更何况,六皇子沈芝娶的是关家长房嫡女,关家选择投靠谁,恐怕显而易见。陈帝这一动作,怕是不放心六皇子独大,想要捧一捧沈慕吧。”
天色渐暗,车厢内越发看不清祝词脸上的神色,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而淡。
“关家不会投向沈蕴的。”雍黎道,“去年在定安,我曾私下与沈慕见过一面,我给沈慕剖析了下关家与诸联姻家族的恩怨……”
祝词也向来通透,当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叹息道,“如此看来,关家会不会投向沈慕,也全看沈慕自己的本事了。”
“方才说到萧家,我倒是想到陈国另一大族宋家,听闻宋家上一辈也曾有女子入宫的,不知道如今陈国后宫有没有宋氏女所出的皇子。”雍黎看他一眼。
路上石板不平,车颠了颠,雍黎丢在小桌板上的那颗抠的坑坑洼洼的栗子滚到桌子边沿,祝词下意识地接了,却在听到雍黎这话时伸在半空的手顿了顿,不过片刻便又毫无痕迹地收回了。
“宋氏女早亡,没有听说……有所出,如今陈国的几位皇子母家都不是显赫的累代大族,多是朝中官员之后。”
“宋家诗书传家,在文坛上的地位,与我上璋旸北冯家不分伯仲,这样的家族能远离朝堂夺嫡纷争也是好事。”
雍黎看他一眼,慢慢往后一仰,懒散道,“天晚了,咱们回吧。今天晚上想吃暖锅,吩咐厨房准备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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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塞空万马屯,转盼白雨如倾盆。狂风疾雷撼乾坤,壮哉涧壑相吐吞。
满天黑云沉沉地压下来,狂风卷掠,忽而惊雷裂空,大雨倾泻而下,砸在地上泛起泡来,冲刷地官道上的泥浆四下流泻。
雨太大,噼里啪啦四溅,水珠砸得人睁不开眼,这样大的雨,五十步的距离也就将将只能看到一个人影。
这样的天气本不会有人外出,而此刻却有一队人马踏雨疾驰,马蹄迅疾,踩得地上泥泞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