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谢岑目光恬然,语声慢慢,絮絮道来,“十年前,长楚元朔十四年,也就是你上璋景平十七年的八月,长楚东垂小国甘召国生乱,我奉命前往平叛,约莫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平息叛乱,灭了甘召一国。甘召国虽不大,却也是持续数代体制兵制都算颇为完善的一个国家,内部势力也是错综复杂,我也实在多花了些精力,多长楚其他各处的把控也放松了许多。”
“我当时虽忙于战事,却也隐约听说过上璋与陈国的一战,只是我当时到底分身乏术,只在片刻闲暇时估摸这简单分析了下双方兵力,更兼着当时听说是华阳长公主亲守上璋北境,我便觉得双方这一战,陈国取胜的可能性并不大。没有什么悬念的事情,我后来便再未多加关注。”
“直到后来甘召国战败,甘召国君自杀身亡,甘召国举国投降长楚,我尚未得片刻放松,便得到消息说是上璋那一战虽胜,却实在惨烈。我当时收到皇兄来信,其中有隐晦言辞,是些皇兄也未尝确认的消息,他让我速往三国边关查看一二,也是担心上璋陈国交乱会有为祸我长楚的事情发生。”
谢岑眉目浓丽,语气始终淡淡,“我当时丢下战场未曾善后便疾驰前往边关,除却皇兄的交代,我其实心里仍然有些别的期待,我想着或许凭借我一己之力能求得一些别的转圜也未尝不可,只是我到底是来不及了……”
雍黎黑沉沉的目光看着他,他最后的几句话让她品出些别样的意思来,她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谢岑继续道,“我后来辗转在三国边关,也不是全无收获的。我察觉到了谢峻与陈国福柔公主沈清薇有些联系,察觉到了他在上璋与陈国的那场战事中的一些手段。所以我对谢峻的尤为关注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后来我渐渐又查到了他与陇北杜家,与玄羌族之间的密切联系。”
“沈清薇?”雍黎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诧异,她嗓子暗哑,“我从未查到过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他二人竟也有密谋?”
“喝点水。”谢岑点点头,倒了杯水递到雍黎唇边,见着她低头就着杯子喝了两口,方继续道,“他们之间联系也是十分小心,我并未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是我怀疑当年你父亲璟王之所以去见沈清薇也极有可能是我这个二哥从中谋划了些什么。”
雍黎偏开头去,她对沈清薇这个名字恨之入骨,那个当年让父亲未曾及时引兵增援平野的女人,即便她最后也算是死在雍黎手中,但雍黎却觉得仍未能平息心中怨愤。
她手指于暗中捏了捏,然后松开,心下平静两分,道,“沈清薇虽是女子,当年容貌才气也算有几分名声,只是听说她在陈国达官显贵之间的风评并不好。”
“确实。沈清薇貌美,虽下嫁大族萧家的长房次子萧楠,但萧楠性格懦弱,这位福柔公主又一向强势。东风压倒西风,萧楠制不住沈清薇,以致后来沈清薇甚至有了些连遮掩也不高兴遮掩的入幕之宾。虽未大喇喇地摆到明面上,但众人耳口相传之间,谁不知道?只是这个沈清薇一向我行我素,丝毫不在意别人言辞。”
谢岑看了眼雍黎,“据说你舅舅与她之间也有些外人并不清楚的联系。”
雍黎瞪大眼睛,“你怕是记错了吧,众人皆知是我父亲与沈清薇有些旧事。”
“不是。”谢岑朗朗道,“不算是。”
“据我所知,你父亲与沈清薇之间至多也就见过三次面,他们之间按理来说不当有些如今传言中所说的‘当年情谊’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