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峻沉迷其中,就着乐声一口一口地喝酒,偶尔还点评一下乐声之间的转圜衔接。
谢竭也端了酒杯,被身后两个侍女搀扶着缓缓走出来,也在阑干处坐下,似乎很给谢峻面子,很是欣赏一番谢峻引以为傲的雅乐。
其实他一向对此没什么研究,也实在听不出来谢峻这所谓雅乐有什么特别殊异之处,他目光慢慢扫过下面的几十个乐师,最终在弹琴的女乐师身上落了落。
皱皱眉觉得不对,他又往后面两侧编钟编磬处看了看,雍黎和负责编钟的乐师身形正好掩在乐器后面,谢竭并没有看的清楚。
雍黎其实也在暗中打量着上面两人,只是这里隔得远,看不清那两人容貌,只是刚才侍女搀扶谢竭缓慢行走时,她推测这位三皇子怕是受了伤腿脚不好。
不多时,一曲乐毕,那位广信王随手扔了酒杯,鼓掌笑喝,“善,大善!”
又吩咐近侍,“赏,人人有赏。”
待尽兴后,看到一旁谢竭,伸手拍拍他的肩,笑问,“如何?如何?只有韶乐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雅乐,这些乐师虽比不得我封地府里豢养的乐师,但一两日时间演奏得如此程度,也实是不差了。果然天下不止英才辈出,就是乡野之处,也藏了不少众人未曾发觉的雅乐之才啊。”
“五叔雅好,侄儿是远远比不上的。”谢竭接了侍女手上的布巾擦擦手,“十六叔从前还笑话我是牛耳,什么雅乐到我这边就是对牛弹琴。”
“你十六叔那性子也实在古怪,你可不得学他……”谢峻亲亲热热上前去扶了他起来,“说来你此次奉你父亲之命出京,便是为了寻你十六叔的吧,可有他什么踪迹没有?他也未曾联系你?”
“确实没有。”谢竭站稳,任由谢峻搀着,另一手扶着门框,有些苦恼,“十六叔若是想掩盖踪迹不想我寻着他,我怕是没有一点办法,父皇给我的这个差事实在是个难题……我倒是猜测十六叔可能又去了上璋,他这两年对上璋的景致风土人情兴趣似乎颇大,只是我没有他的一点线索,又出不得关,五叔可有什么办法帮帮侄儿的?”
“我可帮不了你,你父皇都拿他没有办法,我如何能寻得了他的踪迹?”谢峻笑起来,眼角眯出一道寒芒。
“我是真没有办法了……不过如今腿伤也快好了,再过两日便往淮河涟水一带寻寻,若再没有十六叔踪迹我便只能回京向父皇请罪了。”谢竭苦笑道。
谢峻似在暗暗打量他说话时语气神色,笑道,“你父皇素来疼爱你十六叔,不过也实在是看护爱重得过了,他那么大人了,难道在外面游历游历还能走丢了不成?”
……
他二人谈笑间下了楼去,直到阁楼上侍女们往来收拾停当,熄灭了灯火,院子里乐师们这依次才被人引着出了院子回莞香院去。
谁知方出了主院门,一直在前面走着的秋盈,突然一个踉跄,大概是没站稳,又爱惜手里抱着的琴,她整个人往旁边倒过去。
雍黎下意识伸手过去扶她,这一扶,秋盈便整个人顺势倒在她身上,有些痛苦地轻呼了两声。
靠的近了她身上的香气越发明显,有几分清甜味道,很明显的长楚人喜甜的习惯,这味道在雍黎鼻尖缠绕良久,雍黎突然脑子里想到了之前在上璋初遇谢岑时,船舫里燃着的香便是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