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黎这才慢慢悠悠不急不徐地从后面转出来,她膝下万金,自然不可能跪谢峻的。
她就那般清清淡淡地站着,在谢峻那近侍再次开口之前,她道,“王爷,有人在那编磬上做了手脚,绳子是被提前划裂过的。”
“哪里有什么不祥?”她朝谢峻那近侍道,“这位小哥可亲自去查看查看,最好连琴弦也一同看看,也许也被动了手脚也说不定。”
她声音沙哑低沉,在别人听来比鸭叫还粗粝些,实在是难听得很。但她这两句话说得很平稳淡定,仿佛一言惊醒众人一般。
下面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谢峻朝那近侍看了一眼,点点头,示意他过去查看。
那近侍立马跑过去,在编钟的绳扣,还有琴弦上反反复复查看了两边,然后又小跑着回来,回禀道,“确实是被人动了手脚,编钟的绳扣切口整齐,不像是一般磨损。那琴一眼看来倒是正常,属下本想着或许是线太细了,不小心断裂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却在另一根弦上不同位置也发现了细小的切口……”
“果然如此?”谢峻一向有些信奉鬼神运道之说的,如今听得说来并不是上天预警的不祥之事,他有些明显地松了口气,只是这气一松之后又不由得心下一揪。
今日这事情,如今看起来虽不是所谓的不祥之事,但不知为何,他竟突然觉得心下更加不安。
“好好查查莞香院,这两日这些乐器存放时可有人靠近动了手脚。”谢峻吩咐了人去查。
听着侍从应声出去,谢峻目光重新落到下面,他在叶秋盈面上停了一眼,然后看向雍黎,冷声道,“何故遮面?取下你的面纱来。”
“我幼年面容为大火所毁,实在可怖,不敢污了王爷的眼。”雍黎压着嗓子淡淡回答。
“本王沙场血火里走过来的,什么没见过!还不取下你的面纱来!”谢峻厉声道,他觉得面前这个女子有些异样,具体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异样。
雍黎丝毫不惊,取下面纱后,露出的白惨惨一张脸上大块狰狞的疤痕从额角一直蔓延到脖颈,几乎是看不到原本的模样了。
谢峻身边的近侍见了雍黎模样,实在觉得有些不忍直视,他又见谢峻皱眉盯着雍黎,忙凑近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女乐师是刺史大人推荐来的,是濯锦城小有名气的编磬大家……”
谢峻点点头,示意雍黎带上面纱,又道,“本王甚喜磬音,你午后来本王的乐房给本王单独演奏一曲。”
雍黎应了一声,重新带上面巾,退到一边去。
谢峻站起来,方才一番,乐曲被中途打断,他也没了兴致,况且今日安排这一出并没有等来想等的人,也没等来他希望发生的事,心下更加有些烦躁。
让人另安排了歌舞,新添置了水酒菜品,谢峻便离席回后院去了。
临走前,他带走了叶秋盈。
雍黎目光微凝,转头看过去,正对上一旁的谢竭。
他原本抱着看戏的态度,懒洋洋地靠着椅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样子,而自雍黎揭开面巾之后,他便一直盯着雍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