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王何时回来?”
雍黎这话问的是还在一旁等候雍黎吩咐,还没有离开的管家秦英。
“王爷约莫最迟明日也该回来了。”管家道,“安王婚仪将至,最近一段时间京中戒备森严,京畿卫之责更是重中之重,王爷不放心,自然得去大营亲自安排定安和周遭几县的防卫工作,故而这次在那边待得久了些。”
“好,我知道了。”雍黎应了一声,道,“后日便是中秋了,我这两日不出门,就在府里略休息休息,凡有客来访一律不见。若有要事找上门来,需得我立时亲自去处理的,便再来报吧。”
陈国使团在京略修整了两日,按着章程,昨日陛下已经在长明殿接见了陈国使团,这两日正由礼部安排陪同着游览定安各处风光,并定于后日中秋设夜宴于永安宫,以迎陈国诸使,并共庆中秋佳节。
中秋夜宴雍黎自然是要参加的,好在这几日有礼部安排一应章程,她反倒可以略略闲散地闭门休养两天。
老管家立时应了,又立回了府中安排的送往宫中和各府的中秋节礼,因雍寒山这些日子不在,他又惯常不是个十分管事的人,府里又再无其他能管事的主子,所以管家便只能循着从前旧例略做了安排,本着无功无过的目的,不出彩也不失礼。
所幸雍黎恰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自然也得问一问,报备一句,雍黎粗粗听来,也确实每年都是那些东西,也没什么大的差错,只道,“我知道了,这样很好,明天便送过去吧。”
想了想又道,“到残霜酒板桥下面挖两坛子酒,挖西边一点的,明日随节礼一起送给陛下,也不必添在礼单上,陛下见了自然明白。太后那边……”
雍黎想起什么,突然笑了,只道,“就先这样吧。”
管家得了吩咐退了下去,雍黎却懒懒地往软榻上一窝,不想起来了。
连亦接过府里侍女送来的几样瓜果,送到雍黎跟前,放到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小几上。雍黎瞧了一眼,那果盘子里有颜色剔透的一青一紫的两色葡萄,有有切得大小一致的蜜瓜和梨,还有几个小巧可爱颜色鲜红的柿子和石榴。
用小签子戳了两个蜜瓜吃了,她又伸手拿了个石榴在手上把玩,对连亦道,“你得空的话今儿替我去广陵涛走一趟,让席岸明天过来府里一趟。”
连亦以为雍黎是有什么事情,知道,“殿下不是说想略休息两天的么,怎么又要见席先生?您若是有何吩咐给席先生,我去替您给他传个话便好了,何必又劳您亲自见呢?还累得先生再跑一趟。”
雍黎将那个石榴往上一抛又接住,再抛,再接住,玩得不亦乐乎,只道,“突然来了兴致,想做个月饼应应景。席岸不是一向最爱倒腾那些乱七八糟的糕点的么,正好让他来指点指点我……”
连亦大约是真的没想到雍黎竟然是想要做个月饼,这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果然这兴致是来得突然。连亦回想自己跟在她家主子身边这么多年,她家主子进厨房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哦,大约也就那么一次,也就那么一次,差点烧了平皋璟王宫她住的沉檀院里的厨房。
那次情形与这次十分相似,也是闭门不出的说要在家休养的两日,也是突然来了兴致。不过那次做的是她从沉檀院前的湖里钓上来的一条鳜鱼,说是要亲手做盘松鼠鳜鱼,还特地去向厨房师傅讨教了一二,拒绝了厨房师傅从前协助的提议,她很是信心十足地亲自动手了。这一动手,毁了一口锅不说,差点烧了半个厨房。
再后来大约是被这次不愉快地厨房经历留下了阴影,她往后也再未进去过厨房,大约对这个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地方有了很清醒地认识,或者说对她自己有了清醒地认识,这确实并不是个适合她的地方。
更何况,雍寒山那文人思想,又是一贯偏重儒道学说的,总说什么“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只是雍黎自幼被他授以君子之道,更以君子之言行对她有所约束,所以厨房这地方,她偶尔来一二趟便罢了。她祖父虽也不是个矫枉过正的人,但若真常把时间花在这个地方,大约得被她祖父斥不务正业了。
“君子远庖厨”这句,推崇的是不忍之心,让君子不要造杀孽,让上位者推行仁术,但雍黎却觉得这所谓仁术与她如今的作为实在是有些背道而驰,她祖父“不入庖厨”的教导也实在没什么意义,毕竟她连人都杀过,莫非还得对那些家禽牲畜更怀一份仁心?
且不说这话,好在这次,雍黎雍黎虽心血来潮想做个月饼,还知道找个人来指点一下,连亦算是有些放了心,却又想着还是再安排两个府里的糕点师傅明日来看着,只再旁看着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隐患也好出手一二,虽说要让自家主子把这好容易来了的兴致尽一尽,但总不能让她再烧个厨房吧?
雍黎却不管连亦此刻心内的百转千回,想到祝词在自己之前已经暗中跟随昌王一行先到了定安了,只是自己这两日在宫里也还没还得及与他接洽,不知道之前交代他的那几件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祝词那边怎么样了,你们可知道?他可与你们联系上了?”雍黎问一旁连亦觅铎。
“尚未。”连亦垂首道,“这两天并未收到祝先生得消息,未晏这边也不方便去探查。”
“昌王那里如何了?”
“昌王到定安也有几天了,回京头一日进宫拜见了陛下和太后之后便回了在京的府邸,也是说一路舟车劳累,闭门两日休养,最近几天却在各家走动拜访,也丝毫没有藏着掖着,真的只是大大方方地一般地人情往来地走动。”
雍黎“唔”一声,问道,“他去过了哪几家府邸,你可知道?”
“目前在定安的几家王府公侯府邸基本该去地都去了。昨天还以王妃的名义设了个便宴,请了些他自己一向交好的官员和那些官员的夫人们过去了,说是赏花品蟹,也是丝毫未避人耳目的。”连亦道,“昌王这些举动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深究起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几乎就没看出什么异常的。”
各府拜访?从封地回来见一见亲朋好友们,合理;设邀便宴?见了亲友们总是会被邀请共进晚餐或午餐的,所以设个宴回请一下,也是合理的。
确实是完全没什么异常,只是为什么要这么大动静呢?甚至这大大方方的宴请似乎带了些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