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跟皇帝陛下回禀的所有事情,又颇费了些口舌地跟雍黎说了一遍,又将皇帝陛下地交代也提了一遍。
雍黎点点头,“你做得甚好,且照着你的安排和进度来吧,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其他疑难,若有别的变故,再报与我知道便好。”
“其实还是有件事的,如今下官下辖的府库中,应急救治的灾粮和药物并不充裕,好在药物城中各处搜罗下来倒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粮食物资,一时半会儿筹措不及。四方供赋之物一应由户部统管掌控,规则严密,审核严格,寻常时候除非陛下特指,不得擅自调动。本来今日请见陛下的时候,下官是想着一道请示陛下的。”京兆府尹道,“陛下让下官有不能自决之事,可请公主拿个章程,不知此事公主有何指示?”
雍黎倒是没想到皇帝陛下在这事情上做甩手掌柜做得这么彻底,不过既然接了这么个摊子,还是有始有终吧,她道,“你尚需要些什么物资,这些物资目前还能支撑几日,且详细完整地列个单子来给我,我会尽快给你解决。”
又道,“还有,受害灾民分布图,各处受灾程度,以及详细的受灾灾民的名册,也都给我送一份来。”
作为这次爆炸之事的主要负责人,雍黎要这些本就是应该的,京兆府尹应诺,离开之后便迅速安排让人去整理雍黎要的这些资料。
沿着着街巷往西北边走一小段,便是一片密林,那片密林原本是枝繁叶茂的景象,如今虽有几分杂乱,但林木生机,丝毫未绝。
走进去密林之后,根本没有道路,反倒是向左边一绕过,是一片倒塌的外院墙檐,跨过那片倒塌的墙檐,过去便是淑仪公主府。
这两日公主府的杂乱与前两日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变化的大概就是,那天晚上爆照之后许多地方尚有火势,但今日却是该烧完的早就烧完了。
一眼看过去,反倒是比那天晚上更见得一片焦土的荒凉景象。
除了爆炸中心的那两处轩馆亭台,还有湖边仍旧围守着不少兵士,其他地方几乎没什么人气。若随便往那个角落里面站一站,若不是能见到远处的高耸的宁园塔,或者对面的清疏阁,就单单这里这般荒凉景象,恐怕谁都会以为是哪里的荒郊野外。
雍黎本想趁着今日亲自在这里查探查探,看看是不是能又什么发现的,哪里知道,还未曾在这里绕几步,远处一定小轿子悠悠晃晃地行进过来。
与那虽精致却小巧而并不华贵的轿子比起来,更容易让人侧目的便是轿子周围随侍的宫女和侍卫们。
任是谁看到这样的仗势,也知道那轿子里坐着的,身份尊贵且不必说。
雍黎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府里爆炸之后毁于一旦,这位淑仪公主总算是想起来回府里看上一眼了。
前面轿子行得极其缓慢,抬轿子的小厮们每一步走得都十分小心谨慎,恨不得每一次伸出脚来,都要先试探一下前面的道路十分安全,然后才真正迈出步子来,就连跟在旁边的宫女和前后保护的侍卫也垂手屏气,仿佛动静大了,便会不小心吓坏轿子里的人。
今日秋阳正好,雍黎看着缓缓行来的轿子,慢慢露出一丝温和而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看着那轿子缓慢地停下来,看着秋阳不甚炽烈的阳光散在那顶轿子上,看着轿子精致地帘门缓缓打开。
雍黎看着那轿子缓慢地停下来,看着秋阳不甚炽烈的阳光散在那顶轿子上,看着轿子精致的帘门缓缓被掀开。
她看着掀开的帘门里伸出一只纤巧白玉般的手,那只手染着精致鲜艳的蔻丹,指甲留得很长,养得也很好,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只手。
帘子掀开后,出来的果然是身姿聘婷的淑仪公主黎贞。
除了那天夜里在公主府里对峙时候的远远的照面,雍黎后来几天都没有见到过黎贞。
黎贞面容神情一概如常,自下了轿子之后,目不斜视地往雍黎方向看来,甚至妆容精致地面容上照旧带着往日一般无二的端庄完美的笑容。
她一点也没有去看周围早非往日亭台轩馆檐牙高卓,而是坍塌成废墟齑粉一点往日煊赫富丽景象也无的偌大公主府,那神情自如地仿佛眼前这样的景象,也只是他人的损失,而与自己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黎贞一步步慢慢向雍黎走过去,她今日一身锦绣重工华彩璀璨的衣裙,拖着齐及地面的裙摆,一步一行间,扫出地面上的灰尘微微地扬起来。
雍黎不知怎的,就注意到她裙摆的灰尘了,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这黎贞果然一向都是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她的优越感,不过作为身份尊贵的公主,有那么可以精心彰显的优越感本也不可厚非,只是看多了着实有些累了。
“宣阳妹妹。”
黎贞在雍黎跟前几步距离之外停止,语气自矜,带着说不出来的倨傲。
雍黎早对她的厚脸皮表示无语了,她二人分明一向不和,甚至掰扯到明面上的撕破脸也不是一次两次,难为她还能这般装作心平气和地说话。
雍黎一向也懒得与她来来往往打机锋,恰好今日也是没那个心情支楞她的,她装作没看到黎贞,也没听到她说话,兀自转身便往旁边倒塌的长廊那边走。
黎贞显然不想让雍黎离开,三两步急速上前去,裙摆一扬便挡住了雍黎的道路。
雍黎这才侧首施舍了黎贞一个眼光,她一向不是个喜欢惹麻烦的人,当然也更不怕麻烦,麻烦找上来的时候她也没道理隐忍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