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细一想,又觉得雍黎大概是在怀疑她自己,不由得有些怒意,刚想破口反驳,却听雍黎又道,“这样大的爆炸只是针对公主府,便是旁边我府上,并周遭几个坊,也不过都是池鱼之殃,这样看来难道不是是淑仪公主你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报复所致?”
雍黎这两句话不过就是随随便便的试探性的一个问题,却让黎贞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低眉间,仿佛在思考什么,但片刻之后,却又面色如常。
雍黎自然不指望能从黎贞嘴里得到什么准确的答案,这女人从头到尾都是装的的,若果真有从她嘴里坦坦然然说出的话,雍黎反倒一句也不会相信。
不过今日从黎贞出现在这里,到此时此刻,黎贞所有的情绪和面色的变化,雍黎一丝一毫都看在了眼里,她擅察人言辞观人颜色,有时候她从别人面色情绪里读出的东西,比别人口里说出来的内容要多得多。
“本宫长在深宫,出入行止都有人步步随从,怎会有见到什么人的时候,更别提得罪别人了,再说凭本宫的身份,便是是真的得罪了,谁敢报复?”黎贞一向高傲,也一向自矜身份,不过今日这两句话中的高傲,却显然有些刻意了。
她在隐瞒什么,雍黎自然知道,不过倒是因此更加确定了一件事,这爆炸之事,大约确实是与黎贞自己无关的。
其实便是没有这几句的试探,雍黎几乎也确定这事情与黎贞无关。
先不说黎贞有没有那个理由要毁了自己的公主府,即便她有足够的理由,也先不说她有没有那个魄力去做这么一件事。
但是雍黎所知道的,即便黎贞暗中与他国有所勾连图谋,手笔不断,但与她合作的那些人,对她大约也是利用而已,真正全心全意的帮她怕是没有一个。除此之外,以她黎贞自己那点可怜的势力,怎么可能有那个手段,在所有人都没有发觉地情况下不动声色地做出这样一件惊天之事。
“确实……”雍黎淡淡道,“既然陛下早已下令,那此事来龙去脉自有我来调查,原委如何,此时也不是淑仪公主你能打听的。且等等吧,你想要的结果,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即便到最后没有结果,也得会有陛下御旨才会终止调查,就此结案。”
回回看着黎贞都是那副要么故作柔弱,要么骄矜高傲的姿态,雍黎见着她便觉得有些不耐烦了,“你若想在这里各处走走看看,便让人陪同着吧,毕竟各处废墟,地上瓦砾杂物不少,万一一个不小心伤着了你身边跟着的人怕是吃罪不起。不过若是想寻什么因爆炸失踪的重要物事,或者心爱物事,怕是暂时还不行,你……”
雍黎还未说完,黎贞却突然打断她,“本宫没什么重要的心爱物事,这府里一切都是父皇所赐,本宫唯一难过的便是父皇的一片疼爱之心,这好好的园子说毁了就毁了。不过父皇也许了本宫,会再为本宫选府址,新建一座公主府。在新的公主府建成之前,城外皇家别院便算是我的府邸。”
她这句话未尝没有带着一点炫耀的意思,但是雍黎有点奇怪,她若真是这样目光浅短的性子,又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野心和那么多的心机。
“你方才说这府中爆炸之事的调查情况,暂时不是本宫能打听的,本宫自然不好为难,那么本宫就等着吧。”黎贞微微一笑,语气微转,“不过,本宫近来倒是听到了些流言……”
流言是什么,她这一提,雍黎自然便知道了她的意思,也知道了她的意有所指。
前两日京中渐渐地传开来的“妖星现世,天降神罚”的流言,之前隐隐约约的流言所指,这两日似乎渐渐有了些其他的苗头,不过大约有所约束有所腹肌,却并未曾太过明朗。
不过也正是这种似是而非朦朦胧胧的流言,反而在无形之中更增加了其流言内容的可信度。
雍黎在府里那两日,自然也有人将这样的流言送到自己的耳朵里,只是她当时不过就是听了听,鄙夷一笑而已。
这样的手段,从十年前初入朝堂开始,她这么多年遇到的还少么?
以言辞之刀锋,杀人于无形,有时候只需要稍加引导,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个高妙而不费吹灰之力的好手段。
不过流言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世上之人,没有几个是心智坚定不为外物所动的圣人,即便有目光清明的人,也许会为某些流言有所怀疑,但架不住传说得多了,时间久了,难免会有所动摇。
古往今来,前事之师本就不少,毁于流言之人也从来不是少见的。
所以便是雍黎,她即便不惧怕流言,却也不敢轻视流言。
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方才走到如今这般的局面,如何能敢不步步小心?如何能敢不事事周全?
即便她往日里总是即便她往日里总是万事底定,事事周全的模样。但是。世事局面,身份地位。终究这所有的原由都由不得她不小心谨慎一些。
或许也正是因为那些周全,她更得考虑到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可能,而不能容忍哪怕一丝一毫的变数。
只是,如今这流言,在这个时候听来,却着实可笑了些。
毕竟“牝鸡司晨”“篡权乱世”这样的流言,从前她听到的遇到的,也不只那么一次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