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谢岑那家伙便是因为这东西与玄羌族有关系,又知道自己在查玄羌族,所以才让人把这个铜铎给自己送来的?
“他没让你带话给我,说要离开定安几天?”
雍黎将那铜铎搁回匣子里,抬头问连亦。
“并未。”连亦道,“不过感觉谢先生似乎本来是还有什么话交代的,但是他临时收到了什么消息便匆匆离开了,只说让您近来多加小心些。”
“你明天去别院拜访一下吧。”雍黎将小匣子关上往前推了推,示意连亦收好,“不过我想着你大约是要白跑一趟的,他八成今天已经离开定安了。”
连亦将那小匣子收到柜子里锁好,有些不解地问,“那为何还要我跑一趟?”
“当然是跑给该看到地人看啊……”
至于该看到的人是谁,雍黎没有明说,但她知道的是,谢岑此时离开,并且在离开之前送了这么个东西来,定然是已经查到了什么的。
也许他这次离开一趟,会带回来自己想要的真相,和某些藏于角落旁人再不得知道的真理,雍黎期待着,也感谢着他的帮助。
只不过,雍黎还是矫情地觉得,他要离开一趟便离开就是,连一句明白的话都没跟自己说便走了,再怎样还是觉得心里面有些不痛快。
今日的夜色不太清明,残月也隐在层叠的云层中,透窗望去树影招摇,空气中仍然是深秋桂子的香气。
雍黎盯着窗外回廊上稀稀拉拉的一排灯笼,想着谢岑若是离开定安,那他身边的人定然是会跟着一起离开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连亦,“你可认得谢岑身边的庄溯?”
“虽未有过什么交集,但是谢公子身边常跟着的人,我还是能认得的。”连亦答。
“那你今日见到谢岑的时候,庄溯可跟在他身边?”雍黎问她。
之前谢岑曾提到过庄溯另有要事,所以未曾跟他一起过来定安,至于庄溯的去处,谢岑没说,雍黎也没问。
虽说雍黎知道庄溯对谢岑来说是不同的,但她总觉得庄溯在谢岑身边的作用应当不仅仅只是个所所谓的“关系亲密视为挚友的近侍”,她觉得庄溯对谢岑来说或者还有另外的作用和安排。
“并未见得。”连亦答,“不过谢公子身边跟着的那位姓冯的近身护卫倒是在的,其他的也有两人,但之前应该都没露过面,我并没有什么印象,应该是未曾见过的。”
连亦记人记事一向仔细,观察人事环境等也比寻常人更精细些,她既然这样说,估计十之八九庄溯近来并未在谢岑身边。
但是之前在边境青鸾县是见过庄溯的,她也肯定庄溯没有回长楚,必然还是在上璋境内的,但若是庄溯不在谢岑身边,那么他会去了哪里?谢岑是否有其他什么事情交给他了?
雍黎于向来心思敏锐,对有些原本看来或许没有联系的事情也能有超乎寻常的预感,对于庄溯这事,她今日也是不知为何便突然起了些怀疑,尽管这怀疑起的突然,她根本没有一点点根据。
“我要出去一趟。”雍黎突然站起身,便去寻自己外出的衣服,也不用人动手,自己拣了套十分低调普通的便套上了身。
连亦忙跟上,“殿下要去哪?”
“去趟别院。”雍黎道,“不必叫人跟着,我需避开人耳目,你一人跟着我就够了,咱们从偏门出去。”
雍黎略停停,看了眼连亦,又道,“不过方才交代你的事情,不管今晚在别院会看到什么,不管谢岑是不是还在别院,你明日照样正大光明地往别院再跑一趟。”
连亦应了,匆匆跟上去。
二人悄悄出了千古高风南边的一个相对隐秘的偏门,便往别院那边去,谁知道方方过了坊街,便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灯影交错的巷子里,一家酒旗在昏黄的灯火下犹自招展着,有灵活机敏的少年在垆前卖酒,那少年正笑着收了银子,将打满酒酒壶递给对面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接过酒壶,转过身来时看到雍黎一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掩了掩手上的酒壶。
“踏夜而来,沽酒而归,实在是好兴致。”雍黎看着林轶,目光里有些不怀好意的戏谑,“怎得?今日格外馋酒了?”
林轶其实并不是个爱喝酒的人,他父亲自幼对他教养严格,自然不可能任他酗酒的,所以据雍黎所知的,林轶一向喝酒的次数并不多,也不可能专门为了喝酒大晚上跑出来买,所以今日在这里见到他专门来沽酒,觉得有些奇怪。
林轶赧然一笑,脸上红了红,还未来得及开口,酒坊的里屋里走出来一个窈窕的妙龄少女。
那女孩儿姿态优雅秾纤合度,头上一概佩饰全无,只用一块布巾束着头发。虽然衣着简单朴素,但偏偏笑容温和,自有一种吸引人目光的天然风度。
“林公子,林公子许久不曾来了,今日还是沽的‘甘露春’?”
那女子含睇宜笑,看向林轶时候目光中似乎有一点微微的亮,只是语气却只是如同寻常旧友一般的寒暄客套。
林轶立即回头去看,雍黎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在听到那女子声音的时候,那一瞬间,林轶眼中不加掩饰的欣喜的光芒。
大概是突然又想到雍黎在这边,自己方才又没回答她的话,就这样忽视自家主子有些不好,林轶有些尴尬地又转过头来,却见雍黎已经偏过头去翻看旁边摊子上卖的木器,不由得松了口气。